第 33 章
丫头,我这句话怕是白说的。” 有这么个铺垫,楚亭月对遂昌的设想自然不能好,脑子里全是刑捕司案卷里那些信仰邪神、残酷祭祀、全村劫掠为生、世代盗匪为荣的偏远封闭地方。 此时和风送暖,炊烟四起。 灯红酒绿处开始一天的经营,伙计们在门口卖力的揽客。 而市场上的摊贩则抓紧关闭前最后的时间高声吆喝,收摊甩卖。 人们三五成群,有钱的结伴上酒楼勾栏,没钱的在摊贩这里买个包子,甚至只是深深吸一口气,闻一下各色美味的香味,仿佛也能成为一天劳作后的安慰。 卖花女挎着篮子沿街叫卖,用清脆的声音一遍遍喊:“新鲜的花唷,买一朵戴嘛——” 徐沐平丢下两个铜钱买了两簇花,簪了一支在发上,顺手把另一支递给楚亭月:“你第一次到遂昌吧?感觉如何?” “平和市井,并无异处。” “是不是听过很多‘穷山恶水多刁民’的故事。” 她笑了一下。 “只要不遇上大争斗,此间与浙东镇县没什么差别。” “民间大争斗,真的和传说的那样规模浩大,血流成河。” 徐沐平没说话,有人插嘴道:“这位小公子可别听人瞎说,我们这里崇敬五仙,一心向善,简直是那怎么说的——晚上不用关门。”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对对对。这谁要做了坏事,可不仅仅是官府问罪,最最要紧,是要被神仙惩罚的!” 说话的是个摆馄饨摊子的大婶,楚亭月朝她一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说法……神仙惩罚。” 大婶拉开凳子招呼他们坐下:“两位公子尝尝我家的馄饨,遂昌城做的最好的一家。对不对,各位客官。” 自是赢得一片喝彩。 徐沐平笑道:“行,给我们拿两碗馄饨,有什么小菜,捡几样上。再和我们说说遂昌的故事。” 大婶是个健谈的人,端菜、擦桌子、招呼客人,照样能挤出时间唠家常。 她口中的遂昌县城,民风淳朴,友好互助,富家乐善好施,贫家积极向上。 别说恶霸盗匪,县城里二流子都没几个。 原因——神明看着呢。 某家为富不仁,驱赶佃户,强抢民女,官府没管,可这家最坏的那个老爷某天过河的时候脚一滑,淹死了。这还没玩,半年内家里死了三个男丁,最后宅子都在一场泥石流里被毁了。 这个故事貌似在县里很喜闻乐见,几个食客跟着讨论起来,补充了不少细节。 最神乎其神就是那场泥石流,一个村子都没事,就他家被一块巨石砸了主宅,把家里最后的继承人砸死了。 类似的故事还有几个,例如专门欺行霸市的二流子被恶狗咬死。 又比如,一对抢劫了过路商人的兄弟,官府都没查出究竟,某一天做弟弟的那个跑去自守,跪在县衙门口嚎啕大哭的把罪状一一说了。是他们良心发现么,那当然不是,而是他们夜夜梦到自己在地狱中受刑,甚至那做大哥的惨叫着猝死。 吃过馄饨,徐沐平问她怎么看。 楚亭月回答说:“言辞可以作假,形容做不了假。” 市井之中的确是一派祥和,店主和食客状态轻松,他们对自己说的事都深信不疑。 徐沐平笑了笑:“对,只要别遇上大械斗,此间确实不是外界传说的那么可怕。” “郎中遇到过?” “遇上过一次,整整十日不得前行。不过……两方争斗,并不伤行旅之人。” 徐沐平说当地械斗都是争夺资源,双方纪律严格,目标明确,只要别没事凑上去,并不伤及旁人。甚至双方都有人维持纪律,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进行抢劫盗窃之类的行为。 任何一方投降,双方就地罢兵,找当地士绅和官府来作证,签订协议,也不会跑去对方村子斩尽杀绝。 楚亭月表示……真是叹为观止的民风。 他们就这么在街上逛到宵禁将起,从市井馄饨摊,到有着美娇娘奏乐起舞的饭店。 遂昌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井井有条,平和自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