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但愿误会一场
真的对此毫不在意。也许他也曾相当在意过,只是一切都随着生父的死而释怀了。可他也未必真正放下,否则不会这么在意莫玄微的消息。
也可能是人类本能的好奇罢了。对知识的好奇,对历史的好奇,对死亡的好奇。
生母的死,生父的死,兄弟的死。
莫惟明突然又念叨起来。
“莫恩……改过名么?应该没有。等等,好像改过。唔,不对,可能是——”
“先生,小姐,咱们到了!”
黄包车夫的突如其来的吆喝将莫惟明从沉思中唤醒。他们就这么聊了一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两人下了车环顾四周。即便是周末,街上的行人依然稀疏。还未入夏,空气并不很热,阳光却把一切晒得发白。
轻车熟路地找到蚀光的门,梧惠不假思索地敲响它。
敲了半天,不知为何无人回应。莫惟明难得不耐烦地拍起门,梧惠站到一边。
“难道,刚好不在吗?”她猜。
莫惟明忽然又退两步。梧惠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阻止。
“喂大哥你可别把人家的门——”
正说着,门儿突然敞开一条缝。两人停下来,见一只黑溜溜的眼睛在门缝里窥探。看清来者后,里面的人不由分说地要将门闭上。但莫惟明反应很快,他伸腿用鞋把门卡住。对面的人试了两下,发现门怎么也关不住,转过身猛地跑开了。
“这家伙一定是心虚。”
莫惟明和梧惠追进去,墨奕早就跑走,不知躲在哪堆杂物后。施掌柜和一个他们没见过的姑娘坐在茶几边,两人转过头看他们。
“难怪孩子这么胆小,”掌柜的打趣道,“看来对访客早有预感了。”
“少废话,东西还我们。”
莫惟明开门见山,这让施无弃有些发懵。他一时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梧惠。但梧惠的表情也并不好看。二人的脸上都写满质问。
“什么东西?”他很快反应过来,朝着某处置物架喊话,“你拿人家的东西?”
“……”
墨奕忸怩地探出头,整个身子还藏在柜子后面。施无弃摆手招呼她过来,她才磨磨蹭蹭的地挪动身子。等她过来,施无弃认真地问:
“你可真是藏不住事。看样子,你是真拿了别人的东西?是什么?快还回去。外面那么危险,你怎么还敢四处溜达呢。”
莫惟明与梧惠面面相觑。
“难道不是您指使的?”
这下施无弃可不高兴了。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让她去偷你们的东西?”
莫惟明淡淡道:“鬼知道是不是串通好的。而且那不是偷,根本是抢。”
梧惠倒是觉得他说的有些过分,让他不要这样。墨奕吞吞吐吐地说:
“之前我们不是在预言里看到,那个人,得到了砗磲么?所以……”
施无弃竟难得露出有些慌乱的神情。
“丫头啊,你该不会……”
墨奕拼命地摇头。小姑娘总是黑漆漆的,如今脸倒是红了很多。
“我绝对不可能拿给他的。她威胁我们,我才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但是,我知道的砗磲的下落,也很有限。我只想尽力不让他们得逞……”
施无弃微皱起眉,但表情仍算得上柔和。他有点无奈地说:
“那,东西确实在你那里,没错吧?”
“我藏到你炉子里了。”她小声说。
“你这孩子……”
他们说了半天,莫惟明和梧惠是一句也没能听懂。好像发生了什么只有这两人自己知道的事,而墨奕的“偷盗”行为还真不像施掌柜授意。正当他们准备进一步询问时,一直坐在那儿没有说话的生面孔开口了。
“你们可真能折腾呀。”
他们几乎同时屏住呼吸。
那是恍若天籁般柔和悦耳的嗓音。
那女人端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翠色旗袍,琵琶襟,竹叶领,中规中矩的四分袖。旗袍上绣着金色的桂花,连纽扣也是仿桂花的设计。她发色很浅,挽起来,别着根漂亮的木头簪子,缀着晃眼的金属亮片。
她伸手拿起桌上一个银色的小香炉,倒扣下来。里面未有燃尽的香灰洒出,却见一枚圆滚滚的白色珠子落到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