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一)
哺时一过,连着下了好几天的绵绵细雨终于消歇。湿意随着水汽蒸腾而上,原先缭绕着整座灵隐峰雾气也渐渐散去。 因着云散雨消,那些饿了几天藏匿在山间洞穴里的小生灵们也陆陆续续地出来觅食,叽叽喳喳、窸窸窣窣,好不热闹。一时间这副静默的泼墨山水画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突然,山间开始回荡着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那些正准备饱餐一顿地小生灵们受到了惊吓,顾不上食物,赶忙缩回洞穴。 一些胆子大点的小生灵伸着头朝洞口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小男孩,在山间跌跌撞撞地走着,头还四处张望,慌里慌张地寻着人。 “师兄,师兄……”景知在山林中大声喊着。 “这儿呢。”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朗的回复。 景知抬首循声看去,却没有人影。心中愈加焦灼,在加重呼唤声的同时,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了,一不留神就踩上了路边石块上的青苔,重重地滑倒在地。他来不及叫疼,拍拍身上的泥土,起身继续寻找师兄景明。 不一会,只见一个头戴竹笠,身着短褐,挽着裤脚,满脚是泥,手拿锄头的农夫,啊!不!师兄出现在上前方的山路上。 景明早在听见自家师弟来寻自己的第一声呼喊声后,便开始收了农作。他拿上锄头,在田埂旁用溪水清洗双脚后便穿上鞋,背起背篓,走出耕地。沿着山间小径下行到一半,景明便看见了满身泥泞、一瘸一拐朝他走来的小师弟,心中暗含担忧,两步并作三步,平稳快速地走向景知。 “师兄。”看着走向自己的师兄,景知委委屈屈地唤着并扑向自家师兄。 “疼吗?”看着景知道袍上的斑斑血迹,景明心疼地问道。 景知缩在怀里不说话却是摇了摇头。 景明轻柔地拍拍景知的头,以示抚慰后,心中还是不放心,便拉开两人距离,俯身蹲下,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半会,确认过景知没有伤筋断骨只是皮外伤后,他才松了口气,撕下衣摆替景知包扎手腕处的伤口。 景知刚刚那一跤着实摔得狠了些,道袍上沾满了泥不说,裤子也被划破了,隐隐露出腿上的伤口,更惨的是手腕磕到了地里的石头,划了好长一道口子,止不住地流着血。 将将摔倒后起身,景知只想尽快找到师兄,并不留意伤口,现在看到师兄正小心翼翼地替自己包扎伤口,生怕弄疼了自己,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水再也兜不住,奔涌而出,同时鼻涕也流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嘴角那滑滑的黏糊糊又带有咸味的东西是什么后,景知赶紧吸了吸鼻子,谁知鼻头上竟冒出了小气泡。 恰巧景明抬头,看见了鼻出泡泡的景知,宠溺地摇头笑了笑后,又继续包扎伤口。 “师兄。”景知又是一唤,语气不同于上一声的委屈,夹杂着一丝赧然,整张小脸上泪水、鼻涕与泥土混在一起,活像一只受了委屈急要顺毛的小花猫。 景明包扎完毕,站起身来,随手捏了一个清洁诀,还小花猫一张干净的脸后,便牵起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小手,稳重而有力地朝着居所前进,边走边叮嘱:“这几日山中一直下雨,小路泥泞不堪又湿滑,须慢慢走。” 想到自己师弟的性子,又想到自家那极不靠谱的师尊,景明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这么慌张地前来寻我,可是师父又出什么事了?” 景知连忙摇头,说道:“师父今天可乖了,乖乖地呆在竹舍里看书品茗,时不时再逗弄一下小花,好不快活。是七位长老来到灵隐峰商讨春祭大典一事,师父不想管,便让我来寻你。我还悄悄地听见师父说这次的春祭大典要让你去主持呢。” 师父结庐于灵隐峰,向来不问世事。以往宗门中要举行特别隆重的祭祀仪典或商讨重大事务时,七位长老才会象征性地前来灵隐峰问询,当然师父也并不会参加或插手。只是这次师父为什么会本人不出面反而点名自己主持如此盛大的仪典呢? 景明在心中暗暗思忖着,一会便被景知打断。 “师兄,你快看那儿有只白鹤,你说它的腿那么细,身体却那么大,会不会有一天撑不住了整个塌了啊?” 景知一向活泼,看这山间一景一物都特别欣喜奇妙,抓着景明问出一些刁钻却又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景明一向耐心极好,知道的便细细回答,不知道就坦然承认,听景知胡诌,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下搭的说着话,不一会便已回到了居所。 * 缕缕茶香悠然地从竹舍飘出。 景明心中了然,这定是师父在与七位长老品茗,况且自己现下这幅装扮颇为失礼,索性并不着急前去竹舍拜见师父与长老们,先是带着景知去了药房,再次好好地清理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