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男巫的水晶匣

西弗勒斯·斯内普有两个秘密。

一个秘密藏在他的第一个朋友莉莉·伊万斯那里。9岁的盛夏，他在柳洞前注意到了那个善良温柔的麻瓜女孩，他们都是人群中与众不同的存在，有着相似的经历，交换过小小的秘密与心事。莉莉总是能给予他无限的包容，在莉莉身边，西弗勒斯久违地感受到了依恋的情绪。

另一个秘密，有关他的第二个朋友。也是在同年蒲公英满天飞舞的夏天，他正在草坪上读着草药书，一抬头就瞥见了如同一只金色蒲绒绒从树杈上轻飘飘落下来的奥罗拉，是他一生遇见的第二个巫师女孩。

他讨厌奥罗拉·马尔福。

和讨厌佩妮·伊万斯那种愚蠢的麻瓜不同，西弗勒斯并不是厌恶奥罗拉。

与其说是讨厌，不如是羡慕和嫉妒，而后者更胜一筹。

年幼的西弗勒斯品尝过孤独、不被理解，体会过怨恨与不甘。奥罗拉和莉莉的到来，让西弗勒斯如同夏季里尾巷墙根下第一次见到雨后阳光的矢车菊，一面将枝叶往向阳处探去，一面将柔弱坚韧的根系深深扎进黑暗潮湿的石砖缝隙中，压抑的野心得到释放不断滋长。

西弗勒斯5岁第一次展现魔法天赋后就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并由此心生向往，但母亲除了教导他知识以外不愿告诉他更多。他从来不在父亲面前显露魔法的痕迹，在这个家中，每每提起魔法，等待母子两人的就是一场可怕的浩劫。在猫头鹰将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送到蜘蛛尾巷的旧屋子之前，他只能透过泛黄卷边的羊皮纸页触碰象征魔法的文字，感受着血液里流淌的令人心醉神迷的魔力，幻想着有一天他能站在这个美丽世界的高点之处。

而奥罗拉的闯入，让西弗勒斯提早窥见了这个世界最华丽的一角。

纯血统出身，家境优越，父母兄弟的宠爱，她一出生就拥有绝大多数小巫师们梦寐以求的一切，可以毫无顾虑地敞开怀抱拥抱她所热爱的魔法。

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这些。奥罗拉很聪明，是西弗勒斯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巫，即使是入学后西弗勒斯仍然这么认为。比起无谓的学习态度和偶尔卖弄见识，外加一点点故意扮傻，她的聪慧更多是对事物和人心的通透。每当西弗勒斯对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总好像觉得心底的那些糟糕的想法、童年时期那些难以启齿的经历都好像被窃取得一览无余，偏偏她还有着一副天真烂漫的外貌。

她很擅长揣测他人心意，似乎只要她想，学校里的每个人都能愿意和她说上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来。赫奇帕奇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小獾估计没几天就能把肚子里的秘密掏的干干净净。

西弗勒斯曾经怀疑奥罗拉是一个天生摄神取念师。

直到12岁他在图书馆的一本书上读到了一项关于大脑封闭术的魔法，悄悄地稍加练习后，发现这并不能改变那种感受。

西弗勒斯想不明白，她为何轻易就能获取他人的追捧。就算他知道这其中一半都是出于纯血家族背后利益的追崇，西弗勒斯还是不免生出了妒忌心。

他能感受到因为成绩优异，再加上他人眼中与奥罗拉的“关系密切”，部分斯莱特林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多了几分戏谑的谄媚。

但他不高兴，这些崇拜的目光，不应该是因为奥罗拉的缘故，而应该是自己比别人强大优秀的证明。

熟练掌握魔咒，改良药剂配方，这些奥罗拉会做的，他同样做的不比她差，他甚至一年级就发明出了“闭耳塞听咒”这种实用小咒语。

他本来就不是平庸之辈。

小孩子都很享受虚荣心，西弗勒斯也不例外。

他没法真的讨厌奥罗拉，她是孤僻又古怪的小蝙蝠童年里唯二的朋友。在霍格沃兹，唯有莉莉和奥罗拉，是真心实意的把他看做朋友并给予了他真正的温暖。如果不是莉莉提醒，他几乎意识不到这位纯血大小姐在很多小事上像大人一样迁就着自己的任性。

这种矛盾的想法让西弗勒斯在面对奥罗拉时，总是不肯好言相待，非要看到眼前的女孩鼓着脸颊生气的跳脚，他才能感觉到一丝心理上的平衡。

看吧，你和我一样，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可是在看到白脸鸮出现在破旧的窗台前，信上说奥罗拉交到了新的朋友时，西弗勒斯心里的那座称量情感的银质天平又开始逐渐倾斜。

“奥罗拉·马尔福，她可真是受欢迎。”

银质天平的一端压倒在桌面上，碰撞出“嗒嗒”的声响。

西弗勒斯赌气般丢掉带着淡淡木香味的信纸，翻开一本《黑魔法实用防御》。没多久，他弯下腰捡起那张落在黑色地板上的信，抿着嘴角站在原地，重新将那封沾上灰尘的信纸折好，收进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