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下午，宋妗妗又去看小瓜儿。

小瓜儿与桃桃同住在西厢房的偏房，宋家人少，偏房虽只有一间，但被分隔成里间外间，里外各一张小炕。外间是当夜值夜丫鬟住的。里间则是平常的住处，小炕也更大，并放有炕柜衣柜妆奁。

至于其他的小丫鬟则是住在后院的后罩房，早晚准时来内院上工。

进屋时，屋里没有其他人，小瓜儿一个人静静躺在小炕上。宋妗妗去外间，将外间的窗子嵌开一条缝，连带给内间换换气。

嘴唇苍白干燥，生病的人总是这样，宋妗妗上辈子也是如此，从小到大她骨头折过得有三次。

但看着小瓜儿这副模样，宋妗妗心脏像被人掐住一般。

是不是因为她的改变，所以本该降临在她身上的灾病转移到了小瓜儿身上？

执念起，愁絮生。这种悔恨无时无刻不在蚕食宋妗妗。

坐到小炕上，双掌合十，宋妗妗念起《地藏经》《普门品》，是她上午从姨母那儿学的。

“《忉利天宫神通品第一》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

宋妗妗本来不信神佛。

念完，她回屋拿来一碗温水，用勺子喂给小瓜儿几口，后又沾湿滋润她干燥的唇。做完这些宋妗妗才悄声离开。汀兰和小瓜儿娘亲周妈妈会定时来照顾小瓜儿。

回到房里，宋妗妗展开霍夫子的信。

几次经历生死，令她可以在看见信中内容的一瞬间平复下来。这封信也只不过是让她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当最坏的结果□□地摆在她面前，她出乎意料的平静。

从抽屉拿出火折子，点燃。

看着信纸在火舌地舔舐下化为灰烬。

律法——红纹——

在脑海中穿成一条线。

咚咚咚——门叩响三次，这个时辰应该是出去采买的桃桃回来了。

“进。”

“小姐，闻家小姐的帖子。”桃桃递来，宋妗妗没去接。

上次在茶楼是她不辞而别，闻千语应该是还不知道小瓜儿受伤一事。而对于夹在两人之间的连城阙，宋妗妗显然无意插手别人姻缘，天下男子多得是。

她不会因为一个教女红的先生同闻千语闹掰，那是前世的妗妗会做出来的事儿。

“小姐，不回吗？”

“不用回，告诉闻家传话的小厮，就说我病了，没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门。若问什么病，就道是心疾。”

“晓得。”

晚上父亲宋成安也来看望妗妗和小瓜儿，他一如既往的话少，说的也都是那些陈词滥调，宋妗妗前世生病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唯有一点，这次父亲没有苛责她，也没追问她为何要在大雨中跑跳，宋妗妗在腹中酝酿好的说辞没用上，这也算件好事儿。

叮嘱完，又同父亲姨母一同用了晚膳，今晚不是鸡汤，是姨母熬的骨汤。宋妗妗照例给小瓜儿留了一份。

等到小瓜儿那儿一看，小瓜儿早已醒了。

偏房里，小瓜儿在炕上仰躺着。

听到动静她向宋妗妗这边儿看来，正好让宋妗妗瞧见她满面的憔悴，小瓜儿见着宋妗妗立刻收敛疲惫，笑容中带着惊喜挣扎起身。见状，宋妗妗快步上前，扶着小瓜儿躺下。

“好生休息，不要乱动，这病得躺着静养。”

小瓜儿仰脸带笑，只是询问她。

“小姐身子还好吗？”

小姐身子骨自小就弱，这几月也只是稍强健了些许小瓜儿真怕因为那场大雨小姐顽疾复发。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自己！宋妗妗控制不住红了眼圈，压下掉眼泪的冲动。

“我身体好着呢！”这几个月的锻炼总归是有些成效，反倒是小瓜儿……

环顾四周，偏间太小，空气又不够流通，窗子太小看不见什么景色。这环境哪里适合养病呢。

“小姐身体好我就放心了。”

小瓜儿总是将宋妗妗放在前面，时刻挂念的都是宋妗妗。

当时小瓜儿是站在路边的，宋妗妗一个人在雨中发疯，所以那匹快马冲来时踢到的应该是她而不是小瓜儿，是小瓜儿在紧急关头将自己推开，远离危险。

宋妗妗伸手摸着小瓜儿披散的发丝说出了自己这几日思考后的想法。

尤其是今日看到小瓜儿养病的环境后，更坚定了宋妗妗的意愿，不只是桃桃，她也得让小瓜儿先离开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