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小姐——”声嘶力竭的叫喊惊得宋妗妗抬头，然而在猛然抬头一瞬间，烈马嘶鸣，尽管大雨瓢泼宋妗妗却觉得马鼻子喷出的热气扑在她脸上，屏住呼吸，死亡近在咫尺。

一阵劲风从耳侧袭过，她身体被掀飞，肩膀爆发出剧痛，摔进泥水里。

但听身后爆发出一声女子的痛嚎，宋妗妗下意识地向那哭嚎的人看去，却不敢看躺在地上女子的脸。

隔着雨水她还是看清了女子的衣着，她穿着荷色小褂，青色裙裾，此时她人连着整套衣服都浸满泥水。

这套衣服宋妗妗再熟悉不过。

用一只胳膊撑着在泥水中爬起，突然袭来的眩晕感让宋妗妗眼前一片灰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宋妗妗摸索着爬到躺在泥水里的小瓜儿身边，半天才用指尖探到她的头。

指尖颤抖地轻触，仿佛小瓜儿一碰就碎。

手指已经冰凉失去知觉了。

趴在地上，宋妗妗俯身用面颊竭尽全力感受那一丝微弱的鼻息。

还活着。

“求你——”

“送她去医馆！”

分不清眼中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一手撑地，宋妗妗单臂往前爬。

“官爷！求您先送她去医馆！”那驿兵的身影被泪水模糊成一团，宋妗妗只能扬起脖颈哀求。小瓜儿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她撞开自己胸口被踏于马蹄下。

“拿好这令牌，去衙役那儿能领五十两药钱和抚恤钱。”

丢下令牌，驿兵用袖子一揩眉眼的雨水，驾马扬鞭向皇城赶去。

这是边关急讯，耽搁一息都会令无数士兵埋尸沙场。

马嘶鸣狂奔而去，留下主仆二人在泥水中，耳边又只剩下暴雨声。

天上穿流的雨箭布成牢笼，整条街上只剩她们两个，连一个能求救的人都没有。

她开始思念姨母的怀抱，想爹爹，想黎情，甚至思念起远在江南的祖父母和外祖家，他们全都不在她身边，没有人能帮她。

像是走马灯一般，一瞬，足够她回忆完人世间她所眷恋的所有。

蜷缩着，搂着小瓜儿，听她微弱的心跳……求你别死！恐惧积蓄，在一刹那爆发，喷涌而出后迅速冷却，开始冷静。

身体从肩膀到双臂再到指尖都在发抖，但好在宋妗妗头脑还清醒，挣扎着瘫坐而起，她先是颤抖地检查一遍小瓜儿的身体。

她胸侧凹陷——

眼泪再次决堤，打断她尚存思绪。

都怪自己不听话大雨天还滞留在大街上发疯，前世也都是因为她因为宋家小瓜儿才沦为官妓……

她不想让所爱之人一个个再次为她而死了，哪怕用宋妗妗的性命去交换也好！

上天——求您收下妗妗的命,让他们今世都好好的——

郑重在泥水中磕三个头，宋妗妗拉回理智，告诉自己稳住。冷静。

胸腔在急促的战栗，连呼吸都在发抖，她颤颤巍巍的站起，却因肌肉紧张过度再一次跌进泥水里，整张侧脸和发髻浸在泥浆里，连同一起跌进泥浆的还有她刚刚扶起的奄奄一息的小瓜儿。

猝不及防地摔倒，眼前一片灰白，是因为缺血的顽疾。

而就算扛得起小瓜儿，她也不知道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宋妗妗随即认清了这一点。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呼喊声刚一响起，便被暴雨声无情拍碎。

回答宋妗妗的只有噼里啪啦声。

待眼睛渐渐聚焦，恢复了视野，绝望也顷刻将她吞噬得一干二净——

面前是一条空荡荡的街。

小瓜儿。

小姐怕是救不了你了。

躺在水中的小瓜儿吐着血沫子，眼皮挣扎着被雨水捶打，睁不开眼。雨水蓄积在她的眼窝，宋妗妗用早就湿透的袖口拂去那一小潭雨水，然后侧身躺下，肩膀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蜷缩着在泥水中抱紧小瓜儿。

颓然之际，宋妗妗突然想起昔日在寺庙那高僧说的话。

前世，她的确去过那家寺庙，不过是去陪姨母去添香火钱，这是每月都有的，然而那日，那僧人却私下告诫她，劝她莫与天争。

前世的宋妗妗一头雾水，她家中和睦仅她一子，为何要争？

僧人见她不以为意，只好要她记住莫要执着前因，以免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如果就是指这——

前世小瓜儿被宋家连累致死，今日又为了救宋妗妗而生死不明。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