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血成泉(十三)
场主院,将他烧成这样的。” “问松?”陆令遥沉吟片刻,“松者,隆冬不凋,岁寒不改,是个好名字。” 老妇人艰难地笑了笑:“是二少爷给他取的。他幼时长得好看,人又机灵,被老夫人看中送去二少爷身边做小厮,二少爷就给他改了名儿,叫问松,他喜欢得不得了,就不肯再听到锣儿两个字。” 她喉中哽了哽,接着道:“只是我叫惯了,总也改不了口。” “二少爷?他可在今早来迎长公主的家眷之中?”陆令遥奇道。 萧家似乎是萧裕一脉一家独大,她倒不曾听过萧家还有别的少爷。 老妇人面有难色,本不想再多说,奈何想到全仰仗这位仙长,问松才能开口说话,她咬了咬牙,凑近几分道:“二少爷早死在那场大火里了,他贴身的丫鬟小厮也大多陪着他葬身火海,只活了个问松,还被烧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老夫人身子不好,这些年几乎没人再敢提起二少爷,只怕又惹老夫人伤心。” “陆仙君,陆仙君可在此处?”老妇人听到外头有唤人声,蓦地抖了一个激灵,拉起问松就要往屋后躲。 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和儿子来了这里。 陆令遥待他们藏好才推开门,门口的是长公主身边新来的小宫女,华云。 楚澄说前些日子甘泉行宫有妖邪作乱,长公主的身边人折了不少,新填上来的小宫女都年纪颇小,一脸稚气。 华云见了她,先是惊喜,而后连门都不进,就连忙引着陆令遥朝长公主那边去,神色中难掩几分晦气。她小心地瞥了陆令遥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陆仙君到这里来做什么?” “怎么,这里不能来吗?”陆令遥笑着问道。 华云从腰间的配囊里翻出根短小的桃木枝,塞到陆令遥手里,一脸神秘道:“陆仙君鲜少呆在帝京,不知那院子邪门得很,轻易可去不得。” 陆令遥拎着那根桃木枝,有些哭笑不得,她今日怎么老跟各种树枝过不去。 “怎么个邪门法?”她问。 华云有些害怕,将桃木枝紧紧攥住,小声道:“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当年这院子烧死了不少人,漫天的火光跟燎了半个坊似的,夜半的惨叫声连禁宫内都隐约能听到。只怕这满院都是当年惨死的厉鬼。” 陆令遥见她纯稚可爱,点了点她沉甸甸的荷包和衣袖,逗道:“有我这个修仙之人陪在身侧,你怕什么。何况你这揣了满袖的桃木,即便真有厉鬼,也应当是他们怕你才是。” “这么一堆桃木砸下去,还不得将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华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敢砸,听说那院子里的厉鬼一入夜就四处乱窜,个个长得极为可怖。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听说从背后瞧着是个清秀郎君,可一转头便青面獠牙,长舌外吐,七窍流血,你若多看一眼,他脸上的血肉就哗啦啦地往下掉,可怕极了。” “若让我碰上了,我肯定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陆令遥默了片刻,只觉这描述怪异得很,这般相貌的厉鬼不像是被烧死的,倒像是人以讹传讹,将时人所惧怕的尸首样貌都堆了上去,只为吓唬后来人,与文人所胡诌的妖鬼志异没什么两样。 她想了想,问:“既然作祟的厉鬼都是当年被烧死在主院的人,那没人知道为首的那位究竟是谁吗?” 此刻正午时分,日头当空高悬,毒辣的日光穿透树荫,热浪浮动,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 三伏暑热,华云却陡然打了个寒噤,湿透的里衣黏在背后一片冰凉。 她突然想起小的时候,老嬷嬷曾提过一句那位为首的厉鬼。 萧家主院遍地焦尸碎块,在大火中烧作一团,早已分不清谁是谁,据说其中一位贵人葬身其中,也不过是将地上的残灰焦块拢了,草草便葬了。 至于那位面容可怖,夜半吓人的厉鬼,自然也无人知其姓甚名谁。 华云想到此处,看着陆令遥,轻轻摇了摇头,道:“听说连尸体都烧得辨不明身份,何况鬼呢?” “不过......”,华云脚步一顿,凑到陆令遥跟前,生怕惊扰了附近的厉鬼似的,低低道:“嬷嬷说那些被他吓到的下人们,私底下传开了个诨名,人人都叫他......” “鬼面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