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
不清楚是怎么完成这些步骤的,但这样一来,平常人再无法发觉。 回到洞里,解雨臣蜷缩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回头,眼神戒备而凌厉。看是她,眼神又阴暗几分,却是闭眼回头了。阿言沉默着将被褥打理了,收拾了一片狼藉,升了火自己清洗一下换了衣服,最后去给小花清理。 解雨臣擒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腕,紧紧捏住。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明明眼前的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她不欠他什么,甚至是恩重如山,他凭什么又为什么不由自主对她使起性子了? 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由自主开始愿意将背后交付给这个人了? 是的,解雨臣不相信任何人,在无数的岁月里他只能依靠自己,形成了独特的看人和行事方法,他有过朋友和搭档——一旦认定,就会将背后交给对方。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太不一样,或许是因为现在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解雨臣感觉有些微妙,似乎摸到了什么的边缘。 他忽然泄了气,不想像以往几十年一样近乎完美地克制自己的一切举动——包括表情——他安静地坐着任由阿言捣鼓,“你杀过多少人?”他自言自语似得开口。 她脑海中闪过一些满目血痕的画面,却抓不住,手上动作却未停。 “我手里有很多人命,很多,多得数不清。” “那年,我很害怕,但是在外面,一点都不能给那些老家伙看出来” “现在我连怕都不会了” “我学会了缩骨,学会了唱戏,学会了下墓,学会了算计”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喊我一声花爷,那些指着鼻子骂我狼心狗肺的脸,都记不清了” “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真对啊” “你说,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是我的报应?” 阿言正在擦拭他的腿和裸露出来肌肤上的血迹,摸了筋,其实明天他的腿就可以站了。之所以一直没有感觉,是因为用了特殊的方法封住了,当时脊柱碎裂,差一点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她看向怔怔的解雨臣,似乎在评估他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的眼角滑下。 这个男人说过他有一个名字,叫“解语花”,她没见过这样的花,哪怕是奄奄一息的时候,都没有此刻的脆弱来的接近花的样子。 阿言看着他,手下一紧,咔嚓一下。 “啊——轻点儿”小花带着鼻音说,随即发现“我,感觉脚上——”小花感知着,看向阿言。 阿言将巾往盆里一丢,在他旁边坐下,拉住他的手张开,从袖中拿出一朵小紫花。花瓣有些皱了,也不知是在哪里摘的,她嫌弃式地抚了抚,放在了解语花的手心里。 他忽而想起了小时候穿着小裙子去见二爷的时候,二爷在花园里专心侍弄着花草,看到他脸上是带笑的,他读不懂那个笑,觉得很和善,又很有距离。 后来二爷收了他,后来经不住他缠,思忖片刻说,不如就取一个解语花。 小花笑了,双腿渐渐回温,疼痛消去,一股股暖意从足底上涌。 解雨臣通常时候都是思路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必须怎么做,把每一刻都算到极致。一个,连笑都要克制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掌握命运,自己的,和很多人的。但这一刻他忽然不是很想想清楚。 他忽然觉得有点苦,就好像一个人突然恢复了味觉,身体又下意识的压制这种感觉。 “谢谢啊”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 “叮铃” 似乎是气流吹动铃铛,发出不算清脆的回响,小花只觉得方才的燥火和之前的死寂都没有了。 他累了,在这个山洞里,是可以不用担心现实的尔虞我诈,一个随意做自己的空间结界。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身体,心里。 他一直在习惯将紧绷变成日常,他觉得自己修炼已经很到位了。但事实上,他不敢放松,因为极致的紧张之后的放松很可能成为崩溃的开始。 但现在,他感觉到一丝平静。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像心里的野兽探出脑袋之后就停不住奔跑,他忽然,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