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
她哼唧着表示不满,一抹苦涩的味道袭过来,偏头躲过,不想下巴被两指钳制,嘴巴被迫张开,很快药汁灌了进来。 “咽下去,让你舒服。”声音如在蛊惑。 元嘉迷迷糊糊吞咽起来,很快跌入一个满是凉意的怀抱,痛苦与舒爽袭来,一时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元嘉醒来,头脑清醒许多,身子也凉爽着,并无汗水,目光清明又有神,可比前几日有精神多了。 “母后……” 惊得榻边沉思的皇后一瞬回了神,皇后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囡囡醒了。” 皇后眼神奇怪地飘忽起来,视线无处落脚,又垂到了地上,“囡囡,宫中过热,不宜你过夏。” 元嘉静静听着。 “我们去行宫住可好?可避些日阳,那里最适合过暑,囡囡愿意去吗?” 还有这种好地方? 元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人如发光般,自也不管他什么的了,“愿意的。” 皇后见她同意了,当即命令青栀等人收拾要用的箱笼。 宫女们的身影在殿中来回穿梭,元嘉好心情地瞧着。 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衣襟前,掩掩藏藏的,元嘉喝了口水,喉咙舒服许多,“母后,我胸前的疤已过去很久了,我已不介意,母后也不必自责。” 眼瞧皇后又要落泪,她冷起脸来,“母后若如此,我就不去行宫了。” 皇后把眼泪憋回去,“倘若母后知晓是谁伤了你……” “这倒不用,他们已经死了。” 元嘉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睫毛,想起了从前,心想,恐怕死得还特殊一些。 往年在滁州,裴府里一贯是静的,尤其是她受了刀伤,养伤的时候,没有柳璟的命令,旁人不敢进她的院子。 安静的屋里,她的手紧紧抓着衣领,偏头躲避柳璟的视线,“裴璟,那疤很丑,你不能看。” 柳璟坐在床边,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捉起她的手,手指就要挑开衣衫,元嘉的泪倏忽地落了下来,这男人真讨厌,如何都不听她的。 柳璟啧了一声, “哭什么?就看一眼。” 声音越来越近,近到薄唇快贴到了她的脸颊上,见桃花眸子还在沁泪珠,薄唇转了方向,贴上了沾泪的睫毛,手指还在衣衫处不走,“刀子都不怕,还怕这个?” 元嘉愣愣地感受着轻柔的力度,“男女有别,我们……” 薄唇一顿,不慌不忙地撤离了,柳璟起身理了理衣袖,容色淡淡,“男女确然有别,晚一日看也行。” 柳璟的心思无人能猜,当日无人知晓,第二日他就能备齐婚仪,娶了元嘉。 当夜,一身嫁衣的元嘉尚未接受自己已成为柳璟的妻子,柳璟已熟练切换称呼,“夫人,眼下,为夫能看了吧。” 元嘉来不及阻挡,手指挑开了衣领,含笑的目光在触及伤疤时一丝丝变冷,手指复又拢好衣衫,容色淡淡。 “夫人所言极是,这疤确实丑。” 元嘉眼圈一红,就这样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哭出了声,她自是不介意一个疤口,只是柳璟没了笑模样,她恐柳璟不悦,迁怒了自己。 哭声一抽一抽的,似是要永不止息,柳璟静静听了一会儿,忽地用大掌捂住了她的眸子,泪水沾了一手,收回来时手指濡湿,薄唇轻轻地柔柔地碰了碰那濡湿的手指。 元嘉哭声一顿,“……你若渴,我给你倒水。” 柳璟在摇曳的烛影中笑出了声,“夫人,被人欺负了,断没有坐着哭的道理,不若我明日再去找他们?” “可他们不都被你用剑串死了吗?” 元嘉肩头哆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柳璟不满地眯起一双含情的春眸,“总还剩点东西吧?” 人都被埋地底下了,还能剩什么啊? 柳璟微微一笑。 元嘉悚然,泪又落了下来,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 皇后口中的行宫确然比宫中遮些日阳,元嘉在此过了一天,只觉清晨夜间凉爽许多,只是午间,日头照下来,依然难受。 屋里冰块凉气实属有限,体内氤氲的热气徘徊不散,元嘉松了手中毛笔,侧身坐在窗前,团扇打起风丝,细颈耐不住地扬起,鼻尖萦绕着的药味苦涩。 桌上那碗药静静地放着,蒋太医送来时只说是供开胃的,元嘉是十分顾惜自己身体的,自然要多吃饭,只是闻到药味作呕这个难题,仍无法可解。 一只手还是从药碗处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