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尴尬
下山容易上山难。 苏景玉背着逢月,仰望着石壁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和挡在路上里倒歪斜的杂草,百般后悔带她下山,硬着头皮抓住铁索沿着原路返回玄清观,累得气喘吁吁。 回到玄清观时已临近晌午,顺子急得正在到处找他,瞧见他和逢月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一路跟着二人向客房走,边走边叨叨不停,可怜兮兮地抱怨他出门也不留张字条,害他担心。 苏景玉安排逢月回房中暂歇,掩上房门,正色问顺子,“你可见到一个左手使刀的黑衣人?” 听闻左手刀突然出现,顺子惊得瞪圆了眼睛,立马停止了叨叨,一本正经地回:“没见。” 苏景玉并不奇怪,按拂风所说,左手刀能从南疆毒王谷取走平杀落艳,必定武功高强,江湖中却鲜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号,可见他隐藏的极深,不会轻易露面。 若他今日当真是奔玄清观而来,这里说不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太医院的孙秋允,事情似乎巧合的过了头。 他略一思索,心底已然有了决定,转身进房关门。 顺子极快地伸脚挡在门边,眼睛滴溜溜地顺着门缝向里望,“世子啊,您在哪碰到左手刀的?动手了没?伤到没?下次您记得带上我,就您那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抓不住他……” 苏景玉不耐烦地踢开他的脚,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顾及到逢月的腰伤,回城的马车依旧走走停停,晌午前便动了身,直到夕阳西斜方才回到苏府。 内院里草木繁盛,雨后沁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苏离正蹲在假山下玩泥巴,藕荷色的罗裙沾满了黄泥,一双小手更是看不出肉色,原本小脸还算干净,唯有鼻尖上沾了一颗泥点,被她抬手一抹,瞬间变成一只小花猫。 子溪站在一旁掩唇轻笑,孟氏无奈地皱了皱眉,勉强跟着笑了。 苏天寿出身将门,半生戎马,见不得自己的女儿如寻常闺秀一般软软糯糯的样子,不许孟氏约束了她,只要不伤着,随她怎么玩闹。 孟氏平日对这个女儿不怎么上心,她喜欢像子溪那样温顺柔和的姑娘,看不惯女儿像个男孩子的模样,整日脏兮兮的,又不敢违了苏天寿的意,毕竟家道中落,唯一的儿子苏景琮又夭折了,她在侯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苏景玉看着苏离小小的身影,不禁想起幼弟小时候的顽皮模样,他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剑,比他更像个将门公子,可惜…… “哥哥,哥哥!” 苏离难得见苏景玉一面,张着两只小手向他扑过来,苏景玉蹲下身,笑着抱起她,苏离兴奋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小手上的黄泥沾到他脖颈上,雪白的袍子蹭的到处都是泥印子。 “离儿,瞧你身上脏的,快下来!”孟氏轻声呵斥。 “不碍事。”苏景玉没有看她,低着头与苏离玩闹,指尖轻柔地骚她的小花脸,逗得她咯咯直笑。 逢月打第一次见到苏离就喜欢,只是苏景玉告诫过她离孟氏远一些,所以不方便去正院看她。 快一个月了,她又长胖了一点儿,歪着头对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像不记得她了。 苏景玉牵起苏离的小手,转眸看向逢月,“这是你嫂嫂,你见过的,忘了?” 苏离登时认出这个娇美动人的嫂嫂来,小身子挣着朝逢月使劲,“离儿要嫂嫂抱!” 苏离身上实在是太脏,孟氏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忙上前行礼,从苏景玉手中接过苏离,带回房去更衣梳洗,小家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小嘴撅得老高。 苏景玉抹了抹脖颈上快要干涸的泥污,指背上沾了些黄泥碎屑,子溪指尖勾出袖袋中的帕子,又觉得有失分寸,脸颊微红,把帕子塞回袖中,上前屈膝,“表哥,表嫂。” 逢月多日不见她,正想拉着她一起闲聊,孟氏朝她走来,她只得颔首叫了声夫人。 孟氏面上一僵,逢月进门一个月,除了成亲次日来前厅敬过茶,就再也没有向她请过安。 有两次在院子里偶遇,还故意躲开她,如今连称呼都变了,跟着苏景玉一起叫她夫人。 孟氏不好说什么,挤出个笑容道:“逢月,你进门这么久了,咱们都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侯爷不在,你跟我回屋坐坐吧。” 逢月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去,悄悄抬眼看向苏景玉。 他探究地瞟着孟氏,眸中涌上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视线移到逢月脸上,眼神瞬间轻柔如水,手指勾起她的指尖攥着,“去吧,天快黑了,早些回来用饭。” 逢月明白这是苏景玉保护她的方式,会心一笑,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