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梦入江天

“看来沈女侠想尽快与我撇清关系，还得再等些时日。”叶惊寒唇角微挑，摇头笑道。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你这个瘟星。”沈星遥指着他，咬牙切齿，“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尽快解决这件事？”

“我要去见檀奇。”叶惊寒道。

“然后呢？”

“只要能平安从他手中脱身，方无名自会认为，血月牙已到了檀奇手中。”叶惊寒道。

“让他们鹬蚌相争，你又能得到什么？”沈星遥问道。

“自由。”

“就这么简单？”沈星遥咬咬牙，道，“也就是说，只要双方起了争斗，我就不会被牵连？”

“你现在的处境，会比这更好吗？”叶惊寒问道。

“算你狠。”沈星遥虽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妥协，“几时动身。”

“就现在。”叶惊寒说完，忽然蹙起眉来，仔细看了看她的一身脏乱的模样，不觉蹙眉，“不过你现在这副模样……”

“不用你管。”沈星遥说完，方想起来时的路上有条小溪，便即转身跑开。叶惊寒望着她轻盈灵动的背影，不觉摇头一笑，却不说话。

沈星遥来到溪边，俯身试了试深浅，确信水位只到胸口后，方放下心来，先是捧起一抔水洗了把脸，正要下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放眼四周，见叶惊寒正朝她走来，即刻瞪了他一眼，道：“背过去！”

叶惊寒左右望了一番，确定附近只有他们二人后，方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沈星遥这才放心解开衣裳，走入溪中。

“别急着下水，先看看溪里有没有水蛊。”叶惊寒高声提醒道。

“早看过了。”沈星遥冷冷回应。

“如此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叶惊寒在原地盘膝入座，依旧遵守君子之诺，背对着她。

“看来在叶兄眼中，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蠢货？”沈星遥嘲讽道。

“那倒不至于。”叶惊寒道，“至少你不是。”

“不必恭维我，”沈星遥嗤笑一声，捧起一抔水，淋在头上，道，“这次我也算是被你摆了一道，往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加倍奉还。”

“在下自当恭候。”叶惊寒说完这话，眼色忽然变得深邃。

荒郊野地不比家中，沈星遥虽找到了水源，却也只能草率梳洗一番，简单打理后，用那根黄花梨芙蓉簪随意挽起发髻，便踩着卵石回到了岸上，又穿回了那身沾满泥沙的衣裳。她拿起玉尘走出几步，方想起身后还有个人来，只好不耐烦回头，冲仍旧背对她坐着的叶惊寒道：“喂，走了！”

叶惊寒虽循君子之道，不曾看她沐浴，却早已通过声响分辨出她已经上岸，只是若主动回头，未免有偷窥之嫌，是以等她发话后，方才缓慢起身。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尽管他也不知，对这个已名花有主的女子如此守礼能有什么用。

他回过身去，恰好瞥见沈星遥扭头望向不远处一只站在枝头鸣叫的黄鹂，阳光正好，勾勒出她眉梢眼角清晰的轮廓，鼻尖还挂着一颗细细的水珠。美人出浴，好似出水芙蓉，不加雕饰，天然之美，不可方物。

叶惊寒连忙闭目，强行按下心头悸动，大步走开。

云台山里，山高峰险，山风吹得野草乱颤，东倒西歪起伏不定。

叶惊寒伸出双手，拨开挡在眼前那一丛半人多高的荒草，看着走在前方的沈星遥，步履轻灵如履平地的模样，忽然好奇道：“我看你性情不似俗世中人，想必从前是在山中生活？”

“你很感兴趣？”沈星遥回头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随便问问。”叶惊寒匆匆避开她的目光。

“我也很好奇叶兄你的经历。”沈星遥放慢脚步，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你唤方无名为义父，却不见他善待你们母子。而且，令堂之疾，更像是积郁多年的心结。”

叶惊寒闻言，沉默片刻，忽然摇头苦笑道：“她的确是思郁成疾，只是所挂念的，是个不值得的畜生罢了。”

“是你父亲？”沈星遥问道。

叶惊寒略一颔首，道：“她对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沈星遥摇头道，“那人抛弃了你们？”

“二十六年前，他为求名利，抛弃糟糠。”叶惊寒说这话时，语调颇为平静，仿佛叙说的是旁人的经历，与他毫无关系，“我娘带着刚出生的我，四处寻他，在冰天雪地里跌入深窟，从那之后便疯了。”

“那后来呢？”

“我九岁那年，刚刚接任了勾魂使者的方无名找到我，将我收为义子，说要帮我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