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刀
“转念一想,是应该帮着看看。”方樱讪讪:“我不走了。” “少夫人贤德。”管事叫人为她搬来一张椅子,又道:“小的叫红丫问少夫人,院中可缺人手,红丫还没来回话。少夫人若缺人,可再多选几人。” 方樱根本顾不上朴管事在说什么,直勾勾盯着阿忍。 阿忍没穿从方樱那要走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粗麻的马夫装。他也瞧见方樱,只瞥她一眼,又傲傲转开脸,不知在同谁置气。 “少夫人,可看见中意的?” “没,没有。”方樱僵僵:“我不缺人。” 她只想赶紧把阿忍送走,国公府是他该呆的地儿吗!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呀。 “朴管事。”方樱清清嗓子,端起架子,往阿忍的方向一指:“我瞧着那个小伙瘦弱不堪,咱们府上留这般人,没什么用吧?” “少夫人,咱们国公府向来不会以貌取人,若有才能,也给机会的。”朴管事稳重答着。 “挺好。”方樱咬咬牙:“可我瞧他不顺眼儿,若他真留下,我是不是会在府中看见他?他似克我一般,一见就难受,喘不上气。” 方樱顺顺心口,矫情道:“这怎么办呀?” “这…”朴管事思索:“既有碍少夫人心情,也别无他法,只得筛去了。” “等——会!” 耳边响起道嘶哑不甘的声音,方樱脑袋嗡嗡作响。 “嫂嫂。”程印岘黑着脸,默默从椅后露头:“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叫你一见就难受?” 他的声音低了不少,估计是抠嗓子太多回,声质如同粗沙。 这痴货从哪冒出来的?方樱无语。 “二少爷,是那边来应聘仆役的。”朴管事指向角落里的阿忍。 程印岘也不细看,叫来张椅,盘个二郎腿落座方樱身边:“不管是谁,我刚好缺个护院,人我要了。” 袖下,方樱手心抠出浅印,这痴货是要与她杠上了。 “岘儿。”她挤出笑,耐着好气:“你瞧他瘦弱的样子,能护谁的院,看右边那位大哥,人高马大,不若你选他吧。” “嫂嫂此言差矣。”程印岘挡手,不吃她这套:“我选人自有标准,只要能帮我看住话本别被人偷走,看住我的小蛐蛐儿别叫人捏死就成。”捏死两字,他咬的尤其重。 “岘儿若喜欢蛐蛐儿,嫂嫂买给你就是。”方樱一想在衣铺前发生的事,知道他话里全是针对,只得忍住,帮他递茶:“那什么,小金蛋是吧,嫂嫂给你买一堆赔罪,好不好?” “小金刚!”程印岘更生气了,撇开她手:“你当那是大白菜说买就买,那是斗王!” 方樱干笑,干脆自己喝下手中茶,冲朴管事颔首以掩尴尬:“现在的小孩儿,火气挺大哈。” “你才小孩儿,小爷我十七了,明年都该娶媳妇儿了。”程印岘瞪眉,悠悠靠上方樱耳边:“总之嫂嫂今儿就算把嘴说破,这个人我也必留下,我要让他时常在你眼巴前晃悠,克得你天天难受,喘不上气儿。” 他起身,踢脚凳子:“把人送到我院里,立刻,马上!” 方樱睁睁瞧着阿忍被带走,随程印岘远去。 啪啦——杯碎声突起。 “少夫人,您把杯子捏碎了。” “这杯子太脆,自己碎的。”方樱暗戳戳盯着那背影,甩掉满手瓷渣。 是夜,方樱躺在被窝中,心头憋着口气。好不容易送阿忍去过安宁日子,他偏留在国公府,这下还进了程印岘院里。 他对楼回怜的痴迷程度已经超乎她的想象,哪怕放弃自由当个仆人,也要呆在楼回怜身边吗? 可若真是如此,上回他从程家走时,又为何说要与她恩断义绝? 嘶。 难道阿忍由爱生恨,决定在程家人面前挑破他和楼回怜的关系,换个鱼死网破? 方樱倒吸凉气。 怪不得他放完狠话,又要死皮赖脸留在国公府……可能是这个原因啊! 方樱紧张抖脚,事态绝不能如此发展。若她被赶出国公府,她就又得回楼家。和楼印岘斗法,总比一天到晚被楼呈师按在祠堂前听他叫骂强。 不得不承认,国公府是个好的避身所,有吃有喝还有遗产继承,火药到手前,她不打算换地方。 现下,不想处于被动,就只能想方设法把阿忍先弄到自己院里,捂好他的嘴再说。 方樱打着算盘,迟迟无法入眠。 夜深,院里院外屋灯皆灭,月光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