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埋这儿了
”程印岘毫无收敛:“你上回偷我话本,我还没跟你算账。” 方樱沉口气,瞥他:“你想如何?” “也不如何。”程印岘举起手里的小笼子,坏笑:“你们小女儿家不是就怕些虫虫蚁蚁的东西吗?若能让我的小蛐蛐儿在你脸上趴一会儿,我就原谅你。” “二郎。”旁边秦消立甩开折扇,捂面轻声:“你是要给你长嫂难堪,可如此有些过分了吧,小金刚是斗王,烈性十足,万一在她脸上咬个口子怎么办。” “有何过分?我又没真要她答应,就是想看她吃瘪,给她个教训而已。”程印岘撇撇嘴,也蹲下:“但若嫂嫂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弯腰与我道歉,发誓不再做小偷,放过你也可以。” 方樱收好袄子,伸手:“拿来。” “呵,嫂嫂骨头挺硬。”程印岘犟劲儿上头,不顾秦消立阻拦,真把笼子打开:“偏要逞强,我成全你。” 蛐蛐儿叫嚣着爬进方樱手心。它通身油色,浑身是毛刺,触角弯曲着,呈挑衅架势。 “怕了吧?现在给小爷服软,来得及。”程印岘抬袍往方樱叠好的袄上一坐,满脸要看热闹的混不吝样子。 “起来。” “不起又怎样?这些破烂给我当座垫,是它们的荣幸。” “叫你起来。”方樱抬眼,目中压着狠色。 “就…不。”程印岘看着她,不自觉结巴。 方樱往前趴一步,程印岘不自觉向后倾倒。她抬手,掌中蛐蛐儿挡在两人交汇的视线中。而那五个纤指,毫不犹豫的死死握紧。 蛐蛐儿的叫闹声停顿在衣摊前,它油光瓦亮的虫躯,片刻间碎在程印岘瞳孔里。 “小金刚…”程印岘惊张着嘴,看着白皙指缝中不再挣扎的蛐蛐儿碎肢,脑中似被雷轰了一遍。秦消立也惊住,折扇扣在脸上,没人能看轻他下半张脸的表情。 “原来叫小金刚。”方樱摊开手,若无其事:“我们给它寻处坟地如何?” 程印岘这才想起生气:“你这个疯女人,你知不知道小金刚有多难得,你怎么敢……唔。” 方樱不等他骂完,把满手蛐蛐儿碎肢堵进他嘴里:“就埋这儿了。” 程印岘青着脸,直泛恶心。方樱捂死他嘴,硬不让他吐。直到他眼角涨出眼花,方樱冷寂靠上他耳边,低声。 “这次捏死只蛐蛐儿,下回捏死什么,嫂嫂就不能跟你保证了。” 她松手,把满手脏污抹在程印岘不染一尘的绸衣上。程印岘掐着脖子,只顾支在一旁吐,他顾不上体面,把指头塞进喉咙里抠:“呕,呕。” 方樱一脚把他踹出铺袄子的布上,把袄堆拖进衣铺。 程印岘跪在地上耍个大马趴,狼狈又恼怒:“疯子,楼回怜你这个疯子!” 铺里无人应答。 路过的人窃窃私语,瞅他发笑。 “你们看什么看!” 程印岘忿忿擦嘴。 秦消立暗暗用扇面遮住全脸,两个指头吝啬的揪起他衣肩:“小点声,丢不丢人。” 而方樱在衣铺里帮头家打包袄子,对外头的人如何发癫,皆充耳不闻。 “小姐,外头那小公子是你家人吗?”头家好奇问她。 “不认识,估计是谁家小孩儿犯了癔症,瞎跑出来乱作人的吧。” 她从兜里摸出些银票,一张张塞在袄袖中。盯着塞满了衣袄的车驶向长显河对岸。 车夫走前,衣铺头家问她,若厚村有人问这些衣袄是谁送来的,该如何回答。 “就说是没留名字的好心人相送。”方樱草草回答。 程印岘被秦消立拽走,方樱耳根清净不少。她独自晃悠在街上,不知为何,总觉这街上流民多了许多,方樱听不大懂他们交谈的口音,应该不是京中人。 回府时,朴管事来同她问候:“少夫人回来了。” “这是在干什么?”方樱问道。院中整整齐齐站着几排人,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俱全。 “府上要填充仆役,这不,都是来应征的。可咱们只招三个,所以得选一选,少夫人若有空闲,可以留下帮着看看,毕竟您早晚也得操持起府中事务。” “我没空!”方樱拒绝太利索,见管事异样的眼神,只好又挽发找补道:“我夫君走了,心中难免苦闷,暂时没心情管这些。” “是小人多嘴。”朴管事听罢,恭送她。 方樱松口气,扫过院里的人群,转身时,肩头一颤。 她刚才,好像瞧见了个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