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
许蘅若收回了布尺,垂眼时是无声一笑。自个儿怎么就没有妹妹这样的生气呢? 眼见着许平安也是紧张得捏皱了衣裳,许蘅若才如实道:“家里银子所剩不多,我同掌柜的谈了价格,不要纹样的一桌四凳,只要了三百文。” 许平安先是悄悄看了眼二姐:三百文,似乎不大贵。 许抱月是穿书者,对这世界的货币购买力了解得还不够深入,但换算一下,一斗米面是三十文,这套家具可以买十斗,好歹是耐用品,想来或许是不大贵罢。 许平安试了衣服,也跟着她来了后院清洗蘑菇。 许抱月也由着他,抽了根略粗的树枝去墙根下种沙葱。 她戳着沙土,把路上捡回的羊粪球丢进去做基肥,自言自语道:“你得随我啊,瞧我赤手空拳给你捡了肥料,再冒些根出来呗。” 许平安也将洗菜的水端来给她洗手,“我看它的叶子比那些挺立,应该是能活的。” “嗯。要是能活,我们把墙根下都种满。” 许抱月就蹲着洗干净了手,这回,可没人能递块帕子过来,就任由双手湿漉漉的。 天要下雨,指尖一直湿漉漉的,好些不太舒服。许抱月下意识望着掌心,教院墙多了个人都没察觉。 “咳……” 花婆婆假意一咳嗽,略不自然问道,“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走那么远的路,柴砍到了吗?” “嗯。”许抱月当即起身,“还是婆婆善心,指的那路好,我还在一个废弃的羊圈附近找着了不少白菇。哦还有沙葱,等会儿我煮了汤,婆婆吃过也请指点一下。” 花婆婆紧绷着的心也松了松,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过些日子入了夏,牧民回来,可就没那么多好东西了。” 许抱月笑笑摇摇头,她也没指望靠着山上的蘑菇过。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山闪现一匹奔驰的骏马,四只雪白的蹄子没入草间,风驰电掣。马背之上,尚未弱冠的少年郎留着一小节的发尾,迎风而动,和马尾巴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啊,白鹤可真俊呐。 还未等她进屋去,马主人又吹了一个清亮的哨声。 这会儿,离得近了,许抱月才瞧清了马背之上,不止有人,还有一大捆柴。 她心有所感,翻墙出去,等赶过去时,只有一大捆劈好的木头放置在原地,用的是套马的缰绳,人和马都不见了。 踩着柔软的草地,雨点连同风飘在脸上,感受到这片土地的生机,许抱月忘却了自个儿指尖的黏腻,心道: 这位壮士,也挺热心的嘛。 * 壮士——顾五郎,是见着了申掌柜发的信号弹才匆匆下山的。 说匆匆也不是,连吃了两碗蘑菇汤,肚子饱了也有了闲心,他遵照那位小娘子的说法,掐了些葱进去。 在掐的过程,已经嗅到了沙葱的气味,他皱了皱眉,白鹤却是眨着眼凑近来。 “唉,倒是便宜了你。” 由此,在白鹤的咀嚼声里,丰州城的半空,罕见炸起了焰火。 “你倒是机敏,晓得拿这法子找我。” 此刻,人在申达杂货店里,顾五郎身子是倚靠的柜台之上,也不知是从哪里掏出的陶杯,自个儿倒了茶喝。 申掌柜赔着笑,又警惕望了望外头,这才道:“不是小人吃了那豹子胆打扰五郎,实在是府里的人求到了我这里,说是老夫人找。” 老夫人有哪日是不找五郎的么? 顾五郎觑了他一眼,申掌柜又抹着虚汗,“想来是有要事的吧,府里若只为寻五郎回来用饭,也不至于连连出来了好几趟。” 前日,可不就是为了一锅羊肉出府寻的他? 顾五郎撇了眼角,当即起身就走。 保不齐是什么急事,他也没再耽搁,骑着白鹤又回去了。 府里头摆了饭,老夫人也没心思用,反而是在吃一盘小白杏。 见着了他,金嬷嬷赶忙行了礼,“五郎回来了。” 说罢,她也没伺候他洗手,就出去守着。 顾五郎这会儿晓得是有要事了,也没含糊,笑着端走了那碟果子,“都说桃饱人杏伤人,眼下又是在饭时,祖母用多了可真真要伤了身子。这是怎么了?” “唉……” 顾老夫人是未语先叹,“京里来了消息,说是容哥儿贪玩,教春雨给扑着了,着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