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团

羔羊，默默接受封建皇权的洗脑。譬如她们两人，从为争民权平等自由的勇士成为了崇尚尊卑的皇权派，改变之快，让人瞠目结舌，或许这就是教习所的厉害之处，所有人必须臣服。

宿舍里那两人已经入睡，可李情睡不着，她爬起身来，拿出今天的分发的朗诵稿本——《皇恩天地同生育，雨露无私尔最知》，通篇都是讲述推崇皇权，每一个字都刺激着神经。

不知道这种日子需要过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一阵寒意从脚上蔓延到心头，看着入睡的两人，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她们？坚持不住自己的观念，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皇权的拥护者，每日匍匐在封建皇权面前。月亮皎洁，纤尘不染，在无尽的黑夜里依旧璀璨明亮。或许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这天上的月亮是纯粹干净的。

在迎接参观团到来之前，在教习嬷嬷阮宁的带领之下，进行了朗诵排练。“这首诗宋最著名的文学家——徐劼写的。里面满是对皇帝陛下的崇敬之情，我希望大家在朗诵时能够调动自己的情绪，投入到里面，做到每个字都饱含深情。来，我们大家一起来一遍。”

台上朗诵表演的三个人站成一排，李情站在最左侧。这首诗被分为了四个部分，一次一人一部分，最后一部分三人一起。为了能够增加感染力，教习所还聘请了国内著名的音乐家来配乐。

“能够请到您这位音乐家真是我们的荣幸。”张嬷嬷谄媚地拉着对方的手。

“哪里话，这么好的诗能够为它做配乐是我的荣幸，更何况是为了向皇帝陛下表示忠心，是我们每一个人应该做的。”

…………

两人十分的对话，八分钟都提到了皇帝陛下。李情听着心不在焉，排练三次念错了五次。惹得张嬷嬷大声呵斥，恶狠狠地警告着：“如果你敢在这次表演中出错，那我就扒了你的皮做成灯笼挂在教习所的杆子上。”她怨毒的眼神如同射出的毒箭，正中李情的心头，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这不是警告这是威胁，那位著名的音乐家听了不禁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手帕不断地擦拭着额头。

人皮灯笼——大宋酷刑之一，对待重犯的常见刑法。在监狱中常见，在教习所也常见，在其他地方也常见……毕竟是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王朝。

李情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神情冷漠，但是很快她脸上带着几分愧疚，恭恭敬敬地对着张嬷嬷跪下，低声说道：“张嬷嬷，我是太紧张了，怕锁不好给您丢脸。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好，不会失误的。如果失误了，我自己扒了自己的皮。”

听了这话，张嬷嬷眼神中带着狐疑，她在李情身边走了一圈，似乎想要看透李情这些话的真假。

“张嬷嬷，198都这么说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吧。”阮宁笑着说道，眼神示意李情退下。

看见张嬷嬷不做声，阮宁挥了挥手：“好了，大家继续排练吧。”她拉过张嬷嬷低声耳语道：“我知道你并不想让198上台表演，但是她是太子妃亲自点名的人。你我总不好和太子妃硬着来。”

“我知道她是太子妃亲点的人，但是谁敢保证她是真的被教化成功了。”张嬷嬷背着手，脸上的皱纹团成一团。

“我看她的最近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教习所的教化还是成功的。”

“成功？你没有看见她的眼神吗？还是不一样的。”尽管李情这段日子里表现得十分服从，但是她入教习所几十年，什么样的“反叛者”都见过，知道他们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她太熟悉了。想到这里她的耳边想起了一道道痛苦地喊叫声，郊外的野地里那一个个倒下的躯体，血淋淋的，临死前依旧睁着眼，那样的眼神在头脑里挥之不去，越是难以忘掉越是恐惧，越是恐惧越是痛恨这种眼神，只有将“反叛者”赶尽杀绝，才能有片刻的“心理安慰”，之后又陷入折磨之中。这是她的心魔！

张嬷嬷突然叫住阮宁，她走近，呼吸间几乎相碰，职业习惯让她多疑：“你和198走的挺近。”阮宁一怔，和她对视，还未答话，又听到她说：“你瞧我，我忘了，你怎么会和反叛者亲近？你的女儿可是他们害死的。”张嬷嬷笑了，拍了拍立在原地的阮宁，随即旁若无人一般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