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丫头(1)
,有种她万一哪天挂了,容嬷嬷也不舒服似的。 但又很快,她走了,走到外面,声音依旧没好气地道:“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继续浣洗衣裳去!” 没说晌午吃个饭什么的,估计姚玉喝完了药,饿一顿午饭继续浣洗衣裳的活。 中药味很苦,冷宫里没有糖做调料,满嘴都是金银花连翘的苦味,热热地喝完,身体发散了一会热,浑身舒畅了一点。 夜晚,又是狗都嫌的馊饭,姚玉坐在石阶上,手里捧着破碗,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捅着米粒。 这里所有人都跟她作对,一个人浣洗衣裳做了五六个人的活,临近傍晚摞着早上送来的恭桶,前面一小太监刷了重要宫里的三四桶,其余的都堆给了姚玉。 等姚玉刷恭桶,宫里有人火急火燎过来问,见到她家主子的恭桶还没刷完,不由分说,拿脚踢了没刷的恭桶,哗啦恭桶叠倒下来,弄的满地污秽。 那宫女临走不解气,转头扇了姚玉脸上一巴掌,气道:“我家周嫔娘娘最近是不得宠,你也不至于这般怠慢吧。好歹我们主子还在嫔位,前些天的时候,陛下还召幸了我家主子一面,你还不赶紧把她的那份刷好了。没准今晚,陛下忽然想起周嫔娘娘,也未可知!”那丫鬟伸手摁了姚玉脑袋一下,又说:“别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日后娘娘发达了,指不定想起今天的事来,拿你做伐呢!” 后宫女子长时间不得宠,确实浑身难受,形成了怨妇,像周嫔身边的丫鬟,因为主子不受宠,她也跟着遭殃,没法跟主子抱怨,只能拿现成的人和事发作。 姚玉点点头,赶紧坐下来找出周嫔的恭桶刷了。 “哑巴啊!说你大半天不吭声!”丫鬟看着姚玉刷得勤快,她也喋喋不休发泄她的不满,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哑巴哑巴地叫姚玉,无形之中她心底里认为姚玉的名字就叫哑巴。 姚玉把恭桶刷完,丫鬟提着走了,回头意犹未尽地叫她:“哑巴,真是个哑巴!” 忽然怀里“咚”地一下,姚玉低头看去,头顶上站着一个人,口气差到极致,几乎只剩刺了:“不想吃就别没完没了扒拉,作一脸可怜相给谁看呢!” 姚玉瞥了一眼怀里窝窝头,它隔着前面碗的外围,这已经是第三次扔给她窝窝头了,野菜味标志性地衔在金色玉米面里。 微拧了眉头,姚玉抬头看的时候,容嬷嬷正好低下头来,伸手从她怀中夺走,姚玉感到怀里只剩一只窝窝头了,而容嬷嬷夺了碗,一句不再说,她有些不屑于跟她说几句话地转头走了。 走了没几步,她以为姚玉没听见,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点了,非要我来照应你!”她喘口气都有晦气的意味,渐渐地走远了。 姚玉握着窝窝头,感到窝窝头来头不小,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肚子里咕咕地抗议,姚玉就着窝窝头吃了起来。 野菜味的,分量比第一回吃的足,没有馊味。 她把那个他在心里划了一个问号。 回屋子的时候,西方的屋子忽然人头攒动,姚玉闻声看去,三两个太监抬着一女孩往容嬷嬷屋子里搬了进去,没多久屋子里呜咽地叫了起来。 “哎呀——哎呀,孩子你怎么了这儿事,他们下手怎么那么狠——”容嬷嬷哀嚎的声音未发全,就被人捂住了。 西屋动静小了,姚玉慢慢走过去,西屋里堪堪点一盏油灯,听到容嬷嬷压抑的哭声。 姚玉走上台阶的时候,三两个太监似乎说完了话,脚踏着门槛走了出来,姚玉连忙后退几步,背过身子去,隐入半个黑夜。 太监们走净了,屋子里“呜呜”地哭出声来,嘴里呜咽地道:“敏丫头啊,敏丫头,容妈妈对不起你呀!我愧对你娘呀!”她哭着把手拍在炕沿边上,一击一击叩下去。 姚玉回头,看西屋门没关上,夜深人静,宫婢们都各自睡觉了,谁有空往容嬷嬷屋子外看热闹,一定是敏丫头的阵仗,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她走上了台阶,到了门框外站住,容嬷嬷头埋在臂弯里,双肩后背颤抖地耸动,敏丫头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她们谁也没发现姚玉的存在,油灯的晕光反射姚玉脸上斑斑驳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