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1)
姚玉看向君主手上展开一张宣纸,上面字迹秀气,“贤”字是难得认的象形字体,不妨碍它笔画流美疏朗,看得出主人写这个字是用了心的。 有种打了你一巴掌之后,再给你个甜枣的感觉。 君主热心又呵护的样子,姚玉怎么也无法从心底里对他有一丁点的改观,他现在对她如此热心,不难看出他现在只系于她的美貌,才殷殷切切地向她讨好。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也许在场的人,乃至全宫的人知道了君主对姚玉的态度大有改观的时候,人人都感到很惊讶吧?人人都很想知道,姚玉一个罪奴用了什么狐媚的法子蛊惑圣心,让君主只单对她一个人温情以待,那可是她们后宫女子日夜期盼陛下能施舍给她们一点温柔,现在他把这份柔情如数给了一个罪臣之女——她凭什么! 姚玉不难猜出,若她今日顺服于君主脚下,日后一定飞黄鹏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她要指着天上的星星,君主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摘下来。 然而这一切是否真能长久吗? 这一切都是姚玉自己想要的吗? 她最原始的初心可否让它蒙上了灰,转而抓住眼前措手可及的东西吗? 她在课上曾听一位教授讲授怎样做一名合格的研究员时候,说过一句话:这世上面子、金钱和权势地位都是看得见拿得到的东西,那么什么东西是看不见又抓不到的东西呢? 教授诚心卖了关子,把问题抛给学生,让学生回去好好以这篇写论文。 姚玉回忆起自己在家冥思苦想了两三天,才写出了一篇论文交给教授,结果被教授判了不及格,全班不只她没通过论文,班里所有人都没通过。 教授叹声叹气地骂全班都是个庸俗的人,根本不够资格做一名内敛、低调的研究员,还说他们在座的迟早被世间的利益所熏心,哪还有资格去做普通的研究员。 最后他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字体上透着他气愤填膺的架势,透出他满心的愤怒和恨铁不成钢——爱与仁心和廉洁。 如今温情的背后,姚玉一丁点没有看到君主对她的“真心”,皇太后都要把她往死牢里下了毒药,他一个字都没提,也不去追究,就急哧哧地拿出纸来,信誓旦旦地让她名正言顺,做个改了有关罪臣之女的名字,彻彻底底让她跟姚氏有关的都一一被他剔除出去。 那么姚氏一门的血案,满门遭长孙氏暗算的惨案,也要她轻轻松口就一笔勾销了吗? 姚玉眉眼复杂地看着“贤”字,心里五味陈杂,一种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落差萦绕到她最深处的良心里。 轻轻松松就真的甘心姚氏满门惨死就这么抹平不再理会了吗? 那她的良心何安?姚妗的死何安! 姚玉从纸上瞥回眼,望着地上,慢慢从君主怀抱里脱离出来,下了炕,转身面对他,双膝着地地跪了下去。 君主眼睁睁看着她不动声色地离开他身边,双膝照着地上身子要矮下去之前,手即刻朝她伸过去,要拉住她的胳臂。 姚玉胳臂微妙地躲了一下,君主骨节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了一个空,悬在了她躲过去的半空中。 姚玉自顾自地头伏在了地上,头也不抬,声音晴朗淡然地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姚玉无福承受陛下给的爱意。” 要做就一定要做绝,要说也要给他听个明明白白。 君主怔住了一瞬,僵起笑容重又带了温存道:“你是不是在地牢里吓坏了,怕朕过了你身上的鼠疫病气?”悬在空中的手重追着她的影子,道:“朕不在乎,朕只在乎你。” 他手又移上去,挨上她胳臂一寸,却不想她又躲开了,手悬在那里空落落的,在姚玉逃离地不让他抓住的一瞬间,君主脸上难得温柔一滩清水的脸色随即变了一变,眸色里耐不住地张扬起愠怒,似有狂风暴雨的前奏。 周围忽然开始冷寂下来,仿佛窗口缝隙里飘来春风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见,二人之间瞬间冷凝。 姚玉先抬起头来,眼神无惧地略过他目光中迸发猩红,嘴唇慢慢抿紧,再重复一遍时,她决定这回要真真切切地让他觉得他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并没有听错。 “请陛下收回成命,姚玉无福承受陛下爱意!”姚玉抬起上半身,双手交握郑重地字字铿锵地补一句:“姚玉也不想做陛下身边有名分的女子!” 一瞬间话落,姚妗朦胧的脸上覆盖在君主脸上,她若有似无地一张脸欣慰地对她点点头——她的小妹终归不会让她感到失望。 然而她后面一张脸跃然引起了惊涛拍岸的滔滔怒意,吞噬掉姚妗的脸,当朦胧散去之后,姚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勃然大怒。 君主大概听明白了,她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