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房边开垦出了一笼小小的花蒲,上面种着芍药、玫瑰、百合、海棠等诸色花卉。 虞行烟进来时,沈黛正包着块头巾,弯腰侍弄她的花草。 许是劳作久了,她两颊发红,面上微有汗意。 “姑娘今天怎打扮得这般华美?我竟是不敢认了。”听见脚步声,沈黛回头一望,只觉眼前一亮。 正欲迎上来,先一步注意到了手上沾的泥土,去铜盆里濯洗一番,又换身粉紫色的纱裙,才来见她。 虞行烟微微一晒,并不回答。 还不是那梦的缘故。 这一个月的梦做下来,她对梦中男人的喜好大抵明白了几分。知他喜欢洁净天然,对脂粉很是抗拒,便反其道而行。 若真是个幻梦,她不损失什么,若这梦能昭示未来,她也能避开男人的偏好。 按照她前世看小说的经验,此类强取豪夺的故事往往发生在男女主初见之际。男主被倔强、孤傲,不同于世上寻常女子的女主所吸引,起初是好奇,然后便慢慢沦陷进去,从而展开了一系列你追我逃的虐心剧情。 她不愿沦为他人笼中雀,就只能反向行之。可惜梦的场景固定在床榻之中,她没法得出更多信息,暂且从妆容着手,再徐徐图之。 只是这般隐秘之事,却不能告诉好友。 5呢。”她的眼神透着愉悦,面上笃定。 她桃李年华,换身衣裳后,出众的容貌充分显现出来。单论外表,倒是比京城贵女还要胜出许多。 “也是你冰雪聪明,才能一点就透。论聪慧程度,我手下的管事远不如你。”虞行烟摇摇头。 要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呢,母亲崔氏身边的几个管事也是有多年经验的老人了,可虞行烟和他们交流,非得把话掰开了,揉碎了,他们方能听懂。 当初救下沈黛时,她没预料到沈黛日后会给自己如此大的惊喜。思路极快,往往她说一句,她便能完全领会自己的意思,有时还能举一反三。 她不过是说了些后世常用的美容理念,沈黛便能成功应用在冰肌坊的日常管理上。今日何管事的表现便是出自沈黛的教导。 “莫要取笑我了。我自幼学的便是胭脂水粉,装扮自个。这算不得什么。”沈黛微微一笑,道:“倒是姑娘让我很是佩服。脑子里有如此多的奇特想法,时常令我大开眼界。” 眼看两人开启了互相吹捧模式,虞行烟赶紧转移话题,从袖里掏出张纸,放在桌上。 沈黛一愣。 “这是……”她捧起纸,樱唇微动。 澄心堂的纸细腻柔白,上面书写的簪花小楷流畅瘦洁,婉若清风。沈黛一字一字地读过去,面上疑惑越发浓了。 “姑娘,这上头的“合同”二字为何意?” 沈黛忍不住问出声。 虞行烟给她解释:“合同就是契约的意思。”她手指划到某处,说道:“合同上约定,冰肌坊是你我共有,我出本金,你出人力,每日所得抛去成本,五五分成。你看如何?” 沈黛明白了。可这分成比例,她不能接受。 “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借我千金,让我开起了这脂粉铺子。姑娘恩情,沈黛结草衔环也不能报,怎能再占姑娘便宜?” 沈黛摇头。 对虞行烟,她是极感激的。 不仅仅是她收留了自己,更因为她让沈黛有了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扬州瘦马当了十余年,沈黛每日所见不过一僻静小院。同院的姑娘们为赢得妈妈喜爱,苦学琴棋书画,钻研风月之事,盼着能被哪个年轻的富商看中,赎身出院。 她只觉可悲。 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罢了。 仰人鼻息,卖弄颜色,如同玩物,她不愿意。 她要逃! 出逃远比她想象的容易。 她素来温和顺从,柔得似一兜水。伺候的几个嬷嬷知她脾性,对她的看管并不严格。她下药迷晕她们后,又拿玉枕狠狠砸向后门的看门婆子,从腰间摸出钥匙,惫夜出逃。 扬州城里内河众多,沈黛深谙水性,一头扎了进去。 再次睁眼时,已在城外荒野深处。 彼时明月高悬,银光四泄,天地万物笼罩在雾一般的清辉中。 二月的天,并不暖和。沾水的衣服经风一吹,冷得刺骨。 沈黛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但心里却快活无比。只觉天高水阔,再无什么能困住自己。 一路跋山涉水,其中艰辛,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