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第二天

这个夜，似乎很难安稳。

*

“帝国。”

“帝国的衰败。”

像是午后微醺，在沉闷屋子里听着受风暴影响而断断续续的影音里传出的声音。

电流声滋滋作响，播报者低沉、故作叹惋的叙述，还有那背景音中令人无法忽视的嘈杂与喧嚣。

仿佛即使隔了无数座海岛，无数处海域，但在世界另一头的场景却也依旧传回在了眼前：

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士兵，狂热的人群，站在台上激情亢奋演讲的男人，还有在他旁边被高高悬在空中的利刃，以及——

利刃下，那被拥簇在斩首台上的青年。

“——兰伯特。”

阳光刺目，人群喧嚣，斩首台上的刀还盛着不可直视的光亮，斩首台下的人嘴里还充斥着欢呼与咒骂。

“他的姓氏注定了他的罪孽。”

“他身上流淌着的血脉就是他的原罪！”

“他让我们的子民生活在痛苦战争的深渊里，让四个大陆的人民都活在贫穷、□□、饥饿、疾病之中，让全世界的海盗们猖獗、政客狂妄，军阀混乱！”

男人道貌岸然的演讲还说了很多。

青年静静地待在那里，似乎在听，又似乎未在。

忽地，蔚蓝天空有白色海鸥展翅飞过，他似有察觉般，微微抬起头，如大海般澄净的碧蓝色眼眸微弯，穿透着云雾，仿佛看向着远方。

“现在，就用他的生命——”

“去祭奠我们的亲人！”

“去平息我们的愤怒！”

刀随着话语扬起，刺目的阳光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青年却温柔地笑了起来。

旧时代的一切终将随他而去。

而新的时代…则是由那个人来开启。

他知道，她能做到。

耀眼的阳光逼近，他扬起唇角，最后再看了一眼蓝天，闭上了眼。

*

无言的愤怒与哀恸弥漫于心底。

伏在木板上沉睡的小少女并不知那是什么。

月色披在她的身上，海风轻抚着她的面庞。

泪水从她的眼尾溢出，跌落成花。

忽地，似是有金戈铁马的战意从远处传来，却意外平息了这不属于她的悲怆。

她轻呓了一声，舒展了眉眼，再次坠入黑沉的梦乡。

夜，再次平静。

*

*

海鸥欢快地叫唤着，三三两两此起彼伏地穿过港口上各式各样的船只，往湛蓝的海平线飞去。

在海上漂流了一整天，晚上即使睡着、也很奇怪并没有睡得安稳的莉亚此刻已经完全没了气力。

刚到了港口，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嗓子干哑连一句话都快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明一起共患难的小胖鼠一上了岸，像是逃离什么恐怖现场一样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墙角阴影狂奔而去。

“哎——”别走啊。

莉亚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好歹大家一起共患难，她觉得她还是有信心能养它的。

一边想着，莉亚一边又从面前的桶里捞出来一把面粉塞进嘴里嚼了嚼——不能怪她活得太糙，这游戏设定从海里找出来的粮食就是这样的。

还好，这游戏设定又赋予了她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无敌胃，在将那些面粉塞进嘴里的那一瞬间，仿佛时间被拉长，工艺也被浓缩——口腔里的面粉经过了发面、膨胀再加上蒸煮，她咽下时只能感受到宛如刚出蒸屉的馒头松软可口，嚼着还有些麦香甘甜。

除了旁人看到有些惊悚以外，其余都还好。

或者不止是惊悚。

“喂——”

“穷鬼就不要挡路了好嘛？”

懒洋洋的声音拖长从后面响起。

莉亚手里还抓着面粉，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直到自己的肩膀被狠狠打了一下。

她回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致的少女一边正皱着好看的眉眼看着自己，一边将蕾丝小折扇捂住自己的鼻子，仿佛她身上正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味。

“小姐说你呢！你怎么还不让路？！”

出声的是旁边看似跟班的少女，此时也手握合起来的折扇，正横眉立目气势汹汹地看着她，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莉亚瞅了瞅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