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昀汐笑了笑，知道她是故意挑衅，若是再回嘴，这坎儿便又过不去了。难得她回来，自己又怎么肯再把她气走，只放软语气道：“主公是一言九鼎的人，臣下自然相信主公的诚信。既是君臣，自是公事为先。主公，粮草一事，可是越来越紧急了。”

念及此处，红叶先是叹了口气：“我知道。幸好这次出去，总算有点收获。”当即，她便将淘换来的李王陵情报说与昀汐。

”……就是这样。”红叶道，“其实……其实我不想和你说。李王陵是昭胤国陵，对于昭胤人何等重要……我打李王陵的主意，就等于和昭胤的部旧作对。如果我告诉你，便等于拖你下水。但如今张子柳已知道我的身份，他武功又那么厉害，连李厘都折在他手里，我只怕我一个人降他不住。我是没办法，只好请你出山，帮我这个忙。”

昀汐听着，眉头微蹙：“……你就不怕我反对？“

红叶一怔，低声道：“怎么不怕。可……只有你能明白，这件事如果成了，对昭胤的意义有多大。只有你能帮我。”

这类似的话，她对李厘和穆瞳也说过。但对那二位说的时候，一次是策略，一次是玩笑，只有对昀汐说的时候，她的眼神，是毫无保留的求着认同。

若是她冲自己撒娇，用感情分来搏好感，昀汐反而会有所保留，但此刻她的态度，正是他愿意见到的——她还是他的伙伴，即使不做朋友，但仍然平等、坦诚。

他颔首道：“确实。如果得到这份财宝，再以高价求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确实是一种策略。”他望着红叶，眼神忽然一变，“可要是这李王陵找不到怎么办？如果陵中没有陪葬财宝，又怎么办？”

红叶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所以，我还有个第二方案。不过……比起李王陵这种半吊子来，第二方案其实也不太成熟，我不能预估投入之后的回报，即使成功，成果也远远比不得李王陵方案那么一招定乾坤。这个方案更多的，是细水长流。如果打个比方，前者图的是金山银山，一夜暴富，是质的飞跃，后者只是些散碎铜板，但只要运作的好，总能保不死。”

“说来听听。”昀汐鼓励道。

红叶道：“我在金山镇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个商贩抱怨，说因为权贵压迫进货，家中存有大量现成余粮，占用着商贩本就不多的流通现款额度。我也向摊贩和云香等当地人求证过，这样的案例并不在少数。他们渴望现款，急于将过剩的库存换钱。但如今战事正在眉睫，人人自危，客流锐减，指望扩大销路消化库存并不现实。本来咱们粮草匮乏，需要大肆采购，正是他们的救星。但元徵帝国禁令森严，杀一儆百，禁止任何人向红腰军售卖粮米。这样以来，咱们的监粮官便不能如常采购，双方中间隔着一个元徵禁令，都成了热锅蚂蚁，干着急。”

昀汐沉吟片刻：“所以，你打算怎么样？”

红叶道：“我如果想让那些库存流入咱们的钱包，就必须在元徵帝国的禁令下，设置一个表面合法的秘密渠道，让不属于红腰军的人，替咱们收购这些多余的粮草库存。同时咱们要想办法，吸引当地官员的注意力，将这些元徵官员的目光从监管小摊贩这样的小事上挪开。这样一来，摊贩也不会害怕，会放心释放过剩库存，元徵官员一时也察觉不到。我想，在元徵帝国的压迫下，除了金山镇，周边的人民一定也苦库存积压久矣，为了活下去，或早或晚，都会来打咱们的主意。民众的苦难解了，咱们也终将聚少成多，达到彼此双赢。”

昀汐道：“可若是中途被元徵帝国查知了，来封你的渠道，又当如何？”

红叶道：“别的地方我没把握，但在七星原这块儿，官员的力量寥寥。你看，李眉儿中途来劫我，如此重大的军事安排，却调动不来官兵，用的都是张子柳的私家货。可见七星原的元徵势力，其实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复杂。只不过禁令当头，杀一儆百的威慑力太足，民众又胆怯，怕做出头鸟，这才造成人人自困的局面。只要牵制住张家，就监管的力度就卸了一多半。民意就像是坝子后面的水池，早已积累了足够的深度，只要在坝上开一个小口子，所有的水便都会往这个口子里挤。咱们只要拖住最前面的一段时间，等口子被越挤越松，达到无法弥补的程度，到时候便法不责众。元徵帝国捂脚，咱们就打头，他护左手，右手便得挨一下子。人民是无穷无尽的，一旦形成规模，便是滔天洪水……”

她只顾着说，一瞥眼，却见昀汐笑吟吟的看着她，眼神颇为异样，不由得急忙刹住：“我……是说错了什么吗？你怎么这么看我，好像我是个怪物。”

昀汐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你要慢慢习惯一个臣下对于主公的阿谀崇拜，哪怕只是眼神。”

他不说这话，红叶倒也没什么，一说这话，红叶立刻脸红起来：“我好好和你讲正事，你倒这般假。”

昀汐笑道：“非也。官场之道，精髓正在于这细微之间。既然主公有两全之策，臣下便有心放开了干了。只是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