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相迎
“此物不好克化,仔细夜里难受。” 云浅眼巴巴地盯着碟子里剩下的糯米团子好一会儿,一副十分不舍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得心软三分。可坐在她对面的徐瞻却不为所动,不仅没有心软,还直接让在旁伺候的丫头撤了糯米团子,顺带着还吩咐以后的晚饭席上都不得出现此物。 云浅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来挽救,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只小脸上的怨念之色是丝毫不减。然而等徐瞻淡如秋水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又忙不迭坐得端正,甚至还下意识地露出个乖巧讨喜的笑容来。 这般模样,倒是像极了那个小丫头。 徐瞻不由得恍了神思,未几,怔忪之态消失得一干二净,摇了摇头,亲自给云浅盛了一碗汤,换到一个真诚了七分的笑容。 用过晚饭,云浅就躲到了屏风后,本想窝坐在湘妃榻上解九连环玩,可刚一坐下就被徐嬷嬷搀了起来,听她在耳边喋喋地劝着饭后不宜坐卧,该多走动走动,又听她明里暗里地怂恿自己去与徐瞻亲近,不由感到万分心累。适才用膳时已被耳提面命地说教了一顿,云浅这会儿心里不得劲,并不十分愿意往徐瞻的跟前凑。只是徐嬷嬷和春夏秋冬四婢炯炯的目光,却也让云浅实在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理了理微乱的衣裙,云浅长吸一口气,到底转过屏风,朝着徐瞻走了过去。 徐瞻坐在窗前的炕桌旁,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书册子,就着跳动的烛火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听见脚步声,移了视线落到朝自己走来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仍旧穿着白日里那身绛红色衣裙,可发髻不知何时已经拆了,满头青丝只简单地打了两根麻花辫,簪着几朵海棠小簪,愈发衬得整个人稚气起来。徐瞻搭在膝上的手微微蜷了蜷,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今早连珠从文国公府移龙换凤取出来的那张庚帖。 小姑娘足足小了自己八岁。 属虎,说起来,那丫头好像也属虎。 “世子,世子?”云浅壮着胆子在徐瞻的眼前挥了挥手,见他恍然回神,才弯唇浅笑着开口,“您刚刚怎么走神啦?” 徐瞻的目光依旧落在云浅的身上,忽然问道:“没有回家以前,你在什么地方过活?” 这是认出了自己么? 云浅诧异地抬眸,却只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片探究之色,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她抿了抿唇角,只道:“江南。”顿了顿,又自顾自地道,“江南可比鄢都好看了,这般时节江南的枫叶正当红透,桂花也比鄢都里的香的。”语气里是掩不住怀念之意。 徐瞻点点头,“世人都说江南春色好,但秋光之美的确少有人知道。” 闻言,云浅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看着徐瞻神色淡然的模样,她终归按捺不住心底的一些念头,便状似无意般说道:“母妃与我说,世子从前也在江南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世子一定也看过寒山寺的枫叶吧?” 寒山石径,红枫满岗,一身杏色衣裳的小女孩蹦蹦跳跳,时不时伸长了胳膊去够枝头的红叶,摘不着就一脸委屈巴巴的,可怜又藏不住淘气。 徐瞻握书地手指不经意间收拢了三分,“寒山寺啊,去过一趟,至于有没有看过枫叶,倒是记不大清了。” 是记不大清,还是不愿意记呢。 “各花入各眼,也许世子心里还是鄢都风光更好些。” 云浅心中有几分不平之意,却只敢小声嘟囔一句,然而,有人耳力好,倒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徐瞻看着她:“你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云浅如今还摸不准徐瞻的脾性,哪敢点头,连连摆了摆小手,想要解释两句,可不等她开口,对面的人就已经扣放下手里的书。看着男人起身,面色掩在明灭的烛光下难辨喜怒,云浅顿时不安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的身后。 徐瞻沉默着走到房间门口,听见身后一步三挪的脚步声,身形微顿。他没有回头,留下一句“夜深了,早些歇息”后,就迈出门去,不多时春祺便来告诉云浅,世子爷又去了隔壁的沧澜院歇息。 沧澜院,就是徐瞻的书房所在之处。 看着站在门口怔怔出神的云浅,春夏秋冬四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中都有些担忧。新婚第二日,世子又没有歇在春波苑,要是传出去,夫人日后可要如何在府中立身? “夫人……”春祺试探着唤了一声,想要劝说一二,却见云浅打了个呵欠,甚至还懒懒地抻了抻胳膊,一些话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收住了。 云浅像是没有注意到春夏秋冬四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抻了两下胳膊后,扭身边往屋内走,边软声软气地嘟囔,“忙活了一日,我都累了,睡了睡了。” 然而,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