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规矩
“呜哇!瞻哥哥你流了好多血……”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地扔了手里的软鞭,奔到少年的跟前,捧起他鲜血淋漓的右手,霎时间成了一只红了眼的兔子。“穗穗、穗穗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哇!” 小姑娘嚎啕大哭半晌,终于慢慢地收了势,然后,一边还抽抽噎噎的,一边拉着少年就要往竹屋去。进了屋,小姑娘又是翻箱又是倒柜,好容易捯饬出一堆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全堆在少年面前的案几上,也不喊伺候的人帮忙,自己就动起手来,不甚熟练地替少年包扎起伤口。 小姑娘瞧着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脸上尚有未曾褪去的婴儿肥,本就圆乎乎的一团,这会儿搭上一双红肿如桃的眼睛,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可怜劲儿。 “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受伤的是你呢。”少年的嗓音清越,说话时语调微扬,隐隐含着几分笑意,只这笑意清浅,转瞬之间便被敛尽。瞥一眼小姑娘心虚又害怕的模样,少年刻意淡了语气问道:“先时我是怎么与你说的?” 闻言,小姑娘手上的动作果然一顿,小脸也垮了下来,“练鞭子是让我强健身体,让我关键时候自保的,不是拿来逞凶伤人的,如果胡闹就没收掉我的鞭子。”说着顿了顿,嘴巴一瘪,分外委屈地说道,“可那个家伙他非要带走你,还说你不会一直呆在这儿,以后一定不要我了……” 小姑娘口中的人就是刚刚少年为之挡鞭的一个老仆。这老仆才至此间不久,一来就张罗着让人替少年收拾行囊,俨然一副要将少年带走的模样。穗穗打从记事起就与少年相依为命,突然见着这般变故,性子未定的她一时冲动就执鞭与老仆起了冲突。 “瞻哥哥,你不会不要穗穗的,对不对?”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视线半分不错地落在少年的身上。 然而,少年却罕见的沉默起来。 “所以,瞻哥哥是真的要抛弃穗穗?”小姑娘霍然站起身来,红肿的双眼再度沁出泪花来,“我明白了。” 说着,扭身就要跑。 少年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皱皱眉问:“你明白了什么?” “他们都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是你好心拣了我回来,如今连你也不要穗穗了。”小姑娘越说越激动,“你不要穗穗,穗穗也不要你了。” 少年手上伤得不轻,又怕力气大了伤到她,一时竟拉她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跑出了院子。 起初少年只当小姑娘是一时意气,没有追出去,只是沉默着召了老仆进屋训话。 可是那天直到深夜,小姑娘也没有回来。 当时正值隆冬,少年亲自领着人在冰天雪地里寻找小姑娘的踪影,寻了整整一夜,天□□曙之际方在山中一处偏僻的山洞里找到冻得几乎昏迷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病了一个月,少年不顾老仆的劝说,执意留下照顾小姑娘,近乎衣不解带。 这一个月里,小姑娘病情反反复复,少年无暇顾及其他,等到小姑娘康复后,他不仅整整瘦了一圈,虎口上的伤也因没有好生照料而留了疤。 少年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但大病一场的小姑娘反而内疚起来,到最后竟主动松口“放”少年离开。 “瞻哥哥,你还会回来找我的对不对?” 送少年离开的那天,江南落了一场大雪,风雪里码头上,小姑娘揪着少年的衣角,仰起脑袋,声音里满是不舍与害怕。 少年目光明灭,良久才抚拍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轻笑着道:“哥哥还要回来找穗穗算这道疤的账呢。” 小姑娘闻言眉眼一弯,终于露出笑容来:“瞻哥哥放心,穗穗不会赖账的。”说着又偏了偏脑袋,眨眨眼睛,狡黠一笑,“如果以后别的姑娘嫌弃瞻哥哥的伤,就穗穗来负责。” “嗯?” “穗穗到时候肯定不嫌弃你的,所以瞻哥哥等穗穗长大嫁给你呀,好不好?” 童言无忌,随性的仆从皆捂嘴而笑,便是少年也禁不住笑了。 在漫天飞雪落下的簌簌声中,少年清越温柔的一声“好”,让小姑娘的心上瞬间开出绚烂的花来。 —— 云浅恍恍惚惚地醒过神来,喜牵另一端的人已经撤步转身,随着喜牵绷起,云浅下意识地提步相随。没有走多远,似想起什么来,她忽而偏头朝向搀着自己的喜娘,压低了声音问起新郎倌的名讳来。 喜娘见问一愣,心道,素日旁人总说文国公府的三姑娘知书达理,有一副玲珑心肠,可今日里她瞧着这“三姑娘”怎么虎里虎气的。不过,她还是用只有二人能辨听清楚的声音回答道:“姑娘的夫婿是武成王世子,大理寺少卿徐瞻徐大人。” 徐瞻,瞻。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