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灯火通明,但墙边各色刑具泛着森冷之气,摆设和狱卒昨晚所见相差无几,但在昨晚,那些刑具曾被一次次的抬起又放下。 昨晚于他们这些守夜的狱卒而言尤其漫长,对那被审讯的人而言只怕更是度夜如年。 刑部监的人见过不少酷吏,审讯的手段也是花样百出,各凭本事。 但像肃王这般,不眠不休,陪着犯人熬的,实在少见,他每次都要燃一炷香,一炷香内没有给出满意的回答就上一次刑具,再燃一炷香。 便是如他所愿,和盘托出,肃王也会一遍遍重复审讯,不给人一丝编造的机会。 狱卒在门外敲了敲剑柄,弄出些声响提醒里头的人时辰。 “你们以画舫交易为遮掩,私底下暗度陈仓,依本王看,度的可不只有金银珠宝……” “肃王饶命,肃王饶命,小的不知啊……” 狱卒摇了摇头,又悄然回了门口,将惨叫声与一室阴寒留在脑后,经肃王这一宿熬下来,认不认罪不清楚,反正魑魅魍魉见了肃王也得俯首。 及至辰时末,里头的才从幽深的台阶上走上来。 天光早已大亮。 章启走出来却并不离去,步子停在了一颗倾斜的罗汉松下。 松下置了一张木质残桌,本是狱卒们休憩之地。章启也毫不避讳,随意地坐到了树下残桌上。 随从拿起狱卒们放在地面的茶壶残碗,倒了一杯茶水置于桌面上:“粗茶简陋,王爷勿怪。” 章启点点头,端起碗一饮而尽,食指轻敲木桌似在回想昨晚案情。 后来的狱卒瞧着无不惊叹,这人熬了一宿还不见疲态,且没想到堂堂肃王殿下如此平易接地气。 狱头敲了敲狱卒的脑袋以示警告,若因此小瞧了这位爷才是傻,越是瞧着平和的发起疯来越瘆人。 瞧那刑犯便知。 有一人从门洞外行来,锦袍飞鱼服,腰悬弯刀,身形清癯,只脸上一道蜈蚣般的长疤,两鬓头发杂乱,面上形容甚是潦草,只无一人敢上前多看。 众人躬身行礼:“指挥使——” 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姜一跬。 姜一跬走到树下人身前,俯首抱拳:“听闻王爷已经撬开了那人的嘴,果然再张狂之人遇见了王爷也要乖乖就范。难得见王爷有此闲心品茶,不知王爷可还有余力随下官再入内一看?” 这话也不知是奉承还是挖苦。 桌上之人放下茶碗,站起身:“自然,本王等你多时。” 姜一跬:“王爷体察下士,以身作则,下官佩服。” 下属俱都退至门外,两个人又进了地牢深处。 姜一跬见了里头之人的惨状,一改先态。摇头:“难怪坊间称王爷是修罗,好狠的心。” 章启并不理会,只拿了伏罪书递上去,神色冷厉:“不及姜大人好本事,抓了个不甚知情的接头人。” 姜一跬摸了摸鼻尖:“这不是有王爷吗?” 身前人挥了衣袖,早已出了牢门:“此事已毕,姜大人保重。” 姜一跬喊出了声:“诶诶诶,别啊,这事还没完呢,说好一起闯龙潭入虎穴,你怎么如此……” 前人连头都不回,不疾不徐的往亮处走去。 “一事还一事,本王之事已毕。”醇厚的声音传来。 姜一跬沉思片刻,笑了:“也好,我这还有一桩事,和你有些渊源,你可要听。” 见那人还不回头,已经走到了石阶之下,门洞漏出半片光影照在他身上,姜一跬啐了声真是冷清。 再也不卖关子了,直直喊出来:“是宋参军的遗孤,如今正得圣宠的刑部郎中宋成毓宋大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