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秋烟抿着嘴笑了笑,捡起吹落到地面的信笺纸张,瞧见上头的墨迹—— 她怔愣了片刻,若无其事地将纸张压在了医书之下。 这一日总归是要来的。 虞秋烟早有预感。 身旁熟睡的人始终一动不动。 虞秋烟的手抚着桌案边沿,缓缓滑动,最后还是探向那张面具。 她想揭开它。 书房四周寂静无声,雕窗上印着半截枯枝的影子,清风拂过,厚厚的积雪从枝头扑簌簌落下。 仿佛能听见屋外雪消的声音。 近了。 虞秋烟一时心如擂鼓。 指尖从冰凉的面具缓缓摩挲着滑到面具边缘。只要再一用力,就能看清隐藏在这张面具下的脸了。 他如此不设防,无论如何也要在死前记住他。 她想。 是他将自己从万丈火海中抱出来。在所有人都以为虞家大小姐香消玉殒时,他将她救了回来,这么久精心照料遍寻名医,才让她得以苟活至今。 虞秋烟手指用力—— 可面具只稍稍松动,便被另一股力道压了下去。 他还是醒了。 虞秋烟的手背被一团温热覆压着。 她瞥了嘴。 最终还是没有得逞。 只是,还不及她感到遗憾,先触到了指尖下的湿黏。 “你哭了?”她惊道。 男人抓着她的手拉下她,将她抱入怀中,凑到她耳边,声音微微哑。 “你刚刚想做什么?” 虞秋烟在他怀中低了头。 “你放心,我死不了的,我今天还请教了好多秘方呢,我肯定也能好起来。” “秘方?不是唱了半晌戏。” 男人双手捧起怀中人低着的脸,细细端详,确实不见任何伤感之态。 虞秋烟直直望进他眼睛里,仿佛要透过面具看清他,半晌道:“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 “你就会这样说,我才不信,我又看不到。” 她一颦一笑,带着颊侧的蝴蝶仿佛振翅欲飞,将她那片瘢痕遮得很好。 男人将她抱得更紧了,对外唤到:“拿面镜子来。” 虞秋烟摇了头:“我不要!我从,你这里,就能看见。” 她伸出葱白的指尖指向身前人的眼睛。 书内未燃烛,外头黄昏将近。 他的眼睛漆黑一片。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男人闭了眼,将人摁入怀中。 半晌沉声问:“你想看我的脸?” 虞秋烟攀着山水纹绣的衣衫,靠到他脖颈处,指着他喉间的轮廓,答非所问:“你这里很好看。” 他摁住在喉间乱动的手指,想了一会。 “病好了就给你看。” 虞秋烟一时没应声,许久才轻声道:“好啊,那说好了,病好了就要给我看。” 自见他,他从未摘下过面具,虞秋烟不止一次好奇过面具之下的面孔。 可他却每每称自己形容丑陋,连自己都不愿照镜子,更不想让心悦之人见到。 紧跟着又要夸她仙姿玉色,让人见而忘俗,使他心下惭愧。 每次都这样搪塞。 到最后还总害她脸红得不让他多言。 屋外,侍从很快就送进来一面姑娘家常用的铜镜。 他接过,持在手中为她举镜。 虞秋烟看了许久,上一次如此盛妆已经是一年以前了。 可即便如此盛装也难掩病态,这一年她瘦到脱相,又哪里算得上好看呢。 偏这人日日夸她。 他举了半晌镜子,毫无怨言。 虞秋烟心念一转,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持镜的手转了过去。 ——镜子中赫然出现一道无常白面。 “你看你像不像前日折子戏里的鬼无常?” 虞秋烟耸肩笑道:“我可是认识鬼王的。等去了阴间也能唬一唬小鬼……” 她还没讲完,一根手指伸过来按住了她的嘴巴,眼前的面具遽然放大。 他与她隔着面具对视:“不要乱讲!” 他好像有些生气。 虞秋烟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