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两人顺着砖石小道走向大堂。按理来说,葬礼会在寺庙中举行,之后以火化形式安葬,但津岛家族传承百年,有自己的一堆繁琐的习俗。 家主在去世后,遗体会被交给当时最负盛名的阴阳师。 阴阳师会用祭祀过神明的匕首划破他的皮肉,在他身上用童男童女的心头血刻下符文,用灵水浸泡两个时辰,然后用赤红的朱砂沿着符文的纹路再次描绘,割下他前胸处的肉、无数的牲畜、蔬果、年轻的纯洁女子的心脏作为祭品,向神明祈福,庇佑津岛家族绵延不衰。 津岛家主的遗体会在族内的大堂停放三天,供他人瞻仰。津岛族人必须在此期间为家主守灵。然后在三天后的寅时,下葬于津岛祖宅的后山,甚至连天皇都会来参加下葬仪式。 这种古怪的、而且是残忍的习俗传承至今,几乎所有津岛族人都对此深信不疑,认为这能得到神明的垂青,为家族铸就无上的荣光。 当然,葬礼是由太宰青禾主持的,她并没有给阴阳师送去童男童女的心头血和年轻女子的心脏,反正猪血和猪心也是可以的吧? 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为此迁怒了津岛家族,那可是没办法的事情。 …… 停放棺材的大堂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不止是津岛家族的主家、分支的族人,还有很多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来自于不同的家族,但无一例外非富即贵。 每个人都向门口的人递上装在信封里的份子钱,为了体现出宾客对逝者离去的意想不到和仓皇失措,葬礼上的份子钱得是旧钞票,而且宾客还必须把钞票正面向下塞进信封里,表示匆忙之中把钱给拿倒了,以体现出自己的忧虑和焦急。 来者脸上带着悲痛的表情,大都脸色憔悴而苍白,即使他们中的很多人连津岛源右卫门的面都没有见过,甚至是与他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这次的葬礼,不是他们哀悼亡者的苦痛之地,而是交换利益、打探情报、拉帮结派的野心家的狂欢。 所以当津岛久鹤和津岛修治来到大堂的时候,无一例外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暗中打量和评估。他们都迫切地想要了解津岛修治这位最名言正顺的津岛家族继承者,如果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那么下一任家主就很可能会是他。 当然,也不排除他那几位叔叔伯伯篡位的情况,但身为太宰家族的血脉,太宰家族一定会鼎力相助,借此更好地扩大自己的势力。 而如果这个年轻的过分的继承者很好糊弄,那他们是否能从中得利呢? 现在的津岛家族就像是一块肥肉,所有人都想在上面咬一口,但都忌惮于可能迎来的报复和互相间的不信任,所以按兵不动各自为阵。 ……至于他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津岛修治的妹妹津岛久鹤了吧?不愧是当年太宰家的“芍药美人”,太宰青禾的女儿,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大抵会是非常适合的联姻对象,虽然据说这位小姐性格孤僻,礼仪也不是非常得体,但在她的身份以及可能带来的利益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东野家族的族长东野吉岛率先走上前,他眼中带着悲伤和长辈对待小辈的慈爱,虽然和津岛修治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却显得非常亲昵。 他穿着黑色的和服,印有白色的东野家徽,但明明是津岛家族的竞争者……不是吗?津岛修治露出有些讽刺的神情,但稍转即逝。 因为按照传统的礼仪,和服等同于正式服装,明明是近亲却穿着一般的西装出席丧礼,有可能被指谪说不会看场合,因此和故人越亲近的人大多会选择和服出席,朋友大多会选择穿着西装出席。这次葬礼的来客基本穿着黑色西装,而非与津岛族人同样的和服。而东野吉岛却也莫名其妙地穿上和这身衣服,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东野吉岛走至津岛修治面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脸色苍白,嘴唇有些颤抖,但很快平静下来,“修治,你父亲的离开我真的感到很意外,也很悲痛,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我们前几天还在商讨合作,这、哎……我和卫门的关系还算不错,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来找我……毕竟你是他的儿子,我也算是你的叔叔了。” 他似乎是诚心诚意地这么说,于是津岛修治也装出万分感激地回答道:“东野先生,非常感谢您!父亲去世后我都不知道这么办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让他入土为安,希望之后的事情不要太坏才对。如果葬礼上有不懂的地方,我一定会来征询您的意见。” 他巧妙地把话题一转,从“寻求帮助”变成了“询问葬礼流程”,偏偏表现地十分自然,连东野吉岛也无法判断津岛修治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心有城府,也只能继续试探。 “哈哈,不必如此客气,我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只不过津岛家族竟然是让你帮忙主持葬礼吗?你那几位叔叔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