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对不起,请您重新开始。”白云杉抬头,白景暝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姿势,跪回了那一块方砖之上。 白云杉手握藤条站在白景暝身后,这就是他的选择,他看着脖子上橘色的项圈,他明明可以选择走的。 【你说你不用手令,他更不敢走了。】难道真的像老爷子所说的,自己才是他留下的原因吗?【他不敢让你选,也不愿意让你选。】 藤条再次扬起,然后落下,不过这一次,数出一的是白云杉。 白景暝微微抬头,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藤条再次落下,身后数出了二,白景暝抬头往内堂望去,老爷子只是看着这一切。 “三!”他刚想回头,身后的藤条再次落下,这一次比之前两下重得多,他嘶了一口气,咬牙跪住了。 【在基地九年,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白云杉吐出“四”,他从来意识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他本以为他只是记恨自己用安妮威胁了他,所以一直走不出来,所以一直任性放纵,一直不肯回来。他本以为他是和自己赌气,才有了OCEAN,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他一直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要那块身份牌,那是他唯一回来的理由。 但是,今天在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不是。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会再开口问自己要什么,不会求情,不会任性,不会有期待,甚至面对自己都小心翼翼。 “十。”白云杉突然想起前年过年的时候,在院子外的那次意外碰面,自己因为基地的事情耽误了,过了二十四才回来。在大门外他看到了白景暝,他没有进院子而是倚着墙角在抽烟,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是诧异或者说惊喜,可转而却是一声生分的【三爷】。 白云杉想起那年在费城的会议室里,他拦下自己后说的那番话,几个三分钟,他都没有办法回答一句,【疼吗?】 可刚才老爷子问出同样的话,他却可以回答。 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 Alex给自己的报告里面提起了刑讯的细节,从最初的鞭打到后来的电击,最后Minos在他清醒的情况下用手术的方式挑断了他的右手手筋。怎么可能不疼?! 最后他熬不住了,激怒了Minos,成功地Minos开枪了,他在求死。 怎么可能不疼…. “十五。” 【你也没让我回来。】 那晚,在医院,说出这句话的才是那个被自己宠坏的孩子吧。 【你也没让我回来。】 他其实一直在等,就像白景昊的事情之后,他选择了出国,离开白家,他不肯回来。可是他在等啊,等自己。但是,自己没有去找过他,很多人去找过他,甚至去过费城。 那天,在费城的办公室里,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身份牌吧。 【他不敢让你选】,是的,他曾经坚持过,倔强过,希望自己能选他,让他任性那么一次。他躲起来了,就像在那个雨夜,他一个人躲在游泳池边,他害怕,他在等。 可惜,自己没有。 不仅没有,还用他最在乎的人威胁了他,让他的坚持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他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因为自己不会告诉他,【三叔知道不是景暝的错,爷爷也知道小兔崽子有自己的理由。】 “二十。”白云杉的视野模糊了。 甚至,在前天,就在这刑堂之上,当他挟持老爷子,自己的第一反应仍旧是命令他,自己甚至真的觉得他会伤到老爷子。 反倒是老爷子看出来了,明白了,拦住了自己。 是啊,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真的了解过他吗? 可是他拼尽全力要来的手令,换回来的却只是自己的一句,【那我也不用】。 自己是让他回来的原因,也是让他留下的原因。 即使他知道,回来之后自己会打他。 即使他知道,逆子要承受的是什么。 即使他知道,挟持老爷子要承担的是什么。 即使他知道,他做了这一切自己可能都不会选他,他还是留了下来。 “三十。”很多事情,突然就能解释清楚了。 【他其实特别简单的一个人,没有那么复杂。】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觉得是他的错,没有那么多借口。】 就像3月,在自己的病床前,奉凰说的那样,可能真的是自己把他想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