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疗养院对来访者要求详细登记，不过梁澍是熟面孔，他介绍张曼曼时说是自己姐姐，温柔的前台还说了句‘姐弟俩长得真像’。

张曼曼莫名其妙地心上一动。

其实，她和梁澍确实有点像，一点点，是笑起来的时候，眼梢处的几分神似——这是她昨晚看自己照片的时候发现的。

好奇怪。

梁澍的奶奶姓陈，曾经是中学老师，这里的人都叫她陈老师。

两人跟随护工去往房间，路上护工和梁澍说了陈老师的近况，说她这个星期特别开心，因为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有个小护理摘了些给她做了个桂花香袋，她很喜欢那个香袋。

到了房间，进门后，张曼曼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的老人，头发梳得很仔细，几乎看不见白发，她斜坐在床边的躺椅上，看着窗外，因为太瘦，肩膀非常单薄。

有个年轻护工在她身边，正弯腰轻声细语跟她商量晚餐的内容。

看见梁澍和张曼曼进来，护工很高兴地在老人耳边说：“陈老师，你看谁来看你来了？”

陈奶奶慢慢吞吞地转过半边身子，她戴着无框眼镜，略低着头，视线从镜片上方看了过来。

那眼神有点茫然，看看眼前的一对青年男女，她又扭头看向护工，像是询问。

梁澍身边的护工笑着说：“陈老师，这是小澍呀，是你的孙子，想起来了吗？你看，他又给你带了花，你最喜欢的黄玫瑰，你肯定没忘记吧？”

陈奶奶‘哦’了一声，低低地说：“小澍啊。”

她没想起来，很显然。

梁澍捧着花走进去，在她椅边蹲下，仰脸看着她，微笑说：“对的，奶奶，我是小澍。”他把花举到她面前，“送给你。”

陈奶奶忙接了花，笑眯眯地说：“真好看啊，小澍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花的？”

“我自己猜的，”梁澍笑着回话，“奶奶，你今天好吗？”

“好好好，”陈奶奶乐呵呵地说，“你是谁家的小孩啊？长得真俊俏。”

梁澍脸上笑意不减，伸手摸了摸她的腕子，“我是小澍呀，奶奶。”

这段对话是重复的，陈奶奶上一句仿佛已经认出了孙子，非常慈爱地摸他的头发，下一句会突然问他叫什么名字，感谢他送的花。

梁澍一遍遍地回答，反反复复地叫她，等陈奶奶不再问了，他才说：“奶奶，今天姐姐和我一起来看你，是曼曼，她很关心你，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桃子。”

不知道陈奶奶是真的对新访客好奇，还是对最喜欢的桃子好奇，她偏过脸，看向了张曼曼。

护工之前就拿了桃子去洗，这会刚回来，悄悄把洗干净的桃子递到张曼曼手里，示意她上前。

张曼曼露出了一点迟疑。

护工也许认为她也是陈奶奶的亲孙女，所以让她像梁澍那样去亲近奶奶。

梁澍看出她的迟疑，想站起来说话，但张曼曼已经像他刚才那样走近，并且在他惊异的目光下，慢慢蹲了下来，然后在他更惊异的目光下，她朝陈奶奶笑了一下。

“奶奶，”她递上桃子，“这个送给你。”

梁澍出了神，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这两天来，他第一次见她笑。

但陈奶奶的脸色忽然变了。

黄玫瑰落到了地上，粉红色的新鲜果子也滚落一旁，陈奶奶一把抓住张曼曼的手，焦急地喊：

“你是小白？小白啊，你怎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包括两个护工在内，梁澍和张曼曼都愣了。

陈奶奶眼眶迅速湿润泛红，对着张曼曼急急忙忙数落：“快起来，起来，哎呀，妈都跟你说了，让你再休息两个月再上班，你就是不听！”

她平常从不这么大声急促地说话，还倏地站了起来，拉着张曼曼往旁边的沙发上去坐。

张曼曼不敢挣脱，配合地被牵着走，抽空回头，给了梁澍和两位护工一个安抚的眼神。

陈奶奶摁着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说：“小白，你今天工作不忙啊？哦对了，小澍今天特别乖，睡觉的时候好像还做了什么梦，梦里都笑出了声来，你说这孩子……”

接着她转身，左看右看，好像在找什么。

张曼曼认真观察她，看她皱着眉苦思，不停念叨，“咦，小澍呢？我刚才给他喂了奶，把他放到床上了呀，小澍呢？哦，我把他放到摇摇床里了，小白啊，那个摇摇床，小澍是真喜欢，每次一放进去他就高兴，他爸爸这样东西是买的很好的。”

还要吃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