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至今

月色下沉，挂着琉璃灯盏的画舫行驶在九孔石桥下，隔溪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赵锦蓦地想起何沅曾经作的画，只是少了朵朵桃花，少女成群。一旁的人靠在船沿边一言不发，脸上表情有些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边身子传来疼痛，她捂着胳膊低头哼唧一声，柳贤登时坐直身子，“怎么了？”

赵锦听到他关切的声音，一抬头一张惊世绝艳的美人脸近在咫尺，隐隐还有泪痕，她心随碧波荡漾，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头，摸上他的脸。

手掌下的容颜微微颤动，没有躲开，任凭流连把玩，她鬼使神差道，“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

现在提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时宜，但情境使然，她心中如何想，口中就说了出来，也不管其他了。

柳贤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胳膊上难免愧疚，依言勾起唇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赵锦很是满意，眼珠微微转了转，又道，“你抱着我。”

“好……”柳贤言听计从，伸臂将她拥在怀里，温柔小心。

鼻息萦绕着淡淡的香气，赵锦将脑袋惬意抵在他胸膛，满足的同时不由懊恼，早知苦肉计这么有用，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你亲我一下。”她仰头看着美人唇瓣，有恃无恐。那张娇艳的唇轻颤着开开合合，最终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缓缓靠近，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她喜不自禁，但觉有些敷衍，继续道，“你再……”

这次不等她说完，他低头一吻将未尽话语吞没。

四瓣唇柔软相碰，怀中娇躯扭动一下，展开双臂完完全全拥住他。两颗紧贴的心此起彼伏跳动，她身上的温暖如斗沙滴漏，丝丝缕缕润物无声，包裹住周身冰寒。

铺天盖地的情绪在此刻决堤，不受控制，一天之内接连受到的打击让他窒息，唯有此刻寻到解脱。

柳贤抱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泪水滑过脸庞没入交接的唇舌，“你真的……很会得寸进尺。”他泣不成声，却紧抱着她不放，缱绻地吻着她，眼睛鼻子，香腮，一寸寸肌肤辗转吻过。

也许将痛苦裹上糖衣，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就可以闭眼欺骗自己。而她，就是无边苦海中唯一的甜。

赵锦意乱情迷中隐约明白他的意图，不顾对方越发热烈的动作，一脚踹开他，怒道，“朕可不是给你失意时用来发泄的！”

柳贤摔在地上愣了一瞬，又过来抱着她亲吻，口中喃喃低语，“陛下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要拒绝……”

赵锦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开，喜欢归喜欢，但向来只有她消遣美人的份，怎能教别的男人把她当消遣！

柳贤不管不顾，依然上前抱她吻她，任她多少次冷漠踢开都再次拥上，一心执着只为续上那一点甜蜜。

“……”赵锦第一次感到美人的痴缠是件麻烦事，况这美人还是她惦记许久的。如今主动求欢，她早已心痒难耐，纵是心中的傲气在奋力抗拒着，也快要招架不住了。

环抱她的身躯越发滚烫，他泪如连珠沾湿了她的衣襟，断断续续的呜咽一点点击溃她心底防线，甚至是在哀求，“求你了，别推开我……”

一句话让她彻底无法抵抗，她的意志在面对美人时从来不坚定，而且……这张脸让她心疼，不忍泪水将其淹没。

“好，我不推开你了。”她伸手抱住他，回应一片痴心。

神佛无悲无喜，人有七情六欲，她虽是人间帝王富贵已极，终究肉/体凡胎，贪恋红尘里的色相。

渴望已久的香甜入唇，消减了喉中苦涩，柳贤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攫取更多。

她的仁慈许可让他心生感激，也患得患失，生怕来之不易的甘甜转瞬即逝，恨不得在此刻与她地老天荒、世界终结。

浅尝辄止已不够，更深的欲念侵蚀着他的心肺，引他痴狂。二人双双跌在摇摆的船舱里，潺潺水流将画舫推入一道迅疾的漩涡，正如此刻交缠不清的两道身影。

赵锦从百忙之中抽出手，将水草一样缠得她透不过气的美人按在地上，欺身而上。输人不输阵仗，虽然让了步，但怎么来还得她说了算！

美人全然不在乎，只噙着眼泪对她笑，目光随着她的脑袋而动，她一俯身靠近便能得到一个痴缠的吻，远离时那道胶着的视线也紧紧将她锁定，深情，专注，直白。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茫然，怀疑身处梦境，可是真真切切的欢愉在身躯内舒展，明白证着现实，容不得她不信。

雾气弥漫的深夜，月光透过云层在古老石桥上铺了一层银白的霜，这株清冷孤傲的盛世仙葩终于展开花蕊，为她绽放到极致。

人性真是复杂，不久前还势同水火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