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花落
毕乔像个寓意吉祥的摆设端坐在大殿之上,底下的男人豪饮放狂,释放着雪山大漠的野性,与中原王朝克己复礼一觞一咏相去甚远。 轮椅上的君主流连其中,万物为其生饮材。 紫衣人不见了,李罗勒业已退场。 只有可怜的王揭被束缚于王座下首,前途惨淡。 毕乔几杯酒下肚,暖意融融,又给自己斟满酒,百无聊赖地看着他。这傻子竟然真的听信那个叫归周子的妖言,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撼动额罗佳部和王勉的勾当,还真的傻乎乎跑到塞外搬所谓的救兵,还真被他搬了回来,然而无济于事。 正想着,王揭忽而抬眸看向自己,眼神复杂。 毕乔也不避讳,在摇曳的灯烛中同他对视,随即粲然一笑。 狂非狂醉非醉。 谁知下一秒王揭陡然暴起,夺过侍臣的佩剑朝毕乔狠狠刺来,群臣惊作一片,等反应过来,王揭手中的长剑已经架在新任王妃玉白的脖颈。 久久凝目后回身看向群宴众人,艰难吐字。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听说我的父王母妃也是在这样一场宴会上感染恶疾,我父王的旧部也是如此,可为什么死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阴谋,全是阴谋,王勉,你究竟对我父王母妃做了什么!” 王揭声嘶力竭,肝胆欲碎。 大殿终于在他的嘶吼声中安静下来,众人惊惶。 王揭猩红着眼睛,几欲滴血:“你要王位,要额罗佳部的支持,统统给你便是。可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他也是你的父王啊。” 王勉怒目圆睁:“揭儿你这是作何,快放开你的王嫂!” 他这个王弟确系学了一身好武艺,已经不是幼时那个体弱多病的孩童了。 王揭忽而嗟叹,忽而狂笑。 他举目四顾,乌漆门,琥珀酒,檀木作梁,柱雕盘龙,唯见奸臣佞子。 “既已如此,”他说着加重手上的力道,女子的颈项霎时间新增了一条怖人的血线,“宗主嫡女便随我一道赴死。” 说罢手腕一横,青筋迸起,势要玉石俱焚。 李其格是李罗勒唯一的女儿,她一旦死去,就意味着王庭与额罗佳部的世代盟约就此斩断,王庭将再无真正的王。这将会掀起西北两百年来未有之大乱,所有人看着这一变故不敢出气。 在情态无法控制发展之时,王揭猛地抽离剑柄,挥剑割断了女子的长发,鲜血顺着剑舞飞溅在各族首领的脸上,也顺着那条血线流进毕乔的华服掩盖下的躯体。 毕乔跌落在地毯上,脸色无辜。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她,难道这么爱这个背叛他的小丫头。 真是让人心疼啊。 四周兵士攒动,将王揭重重包围,看到跌落在测的女子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王揭摔剑,转身对着王座抱头长跪。 剑戟一拥而上,彻底将他围困。 各部族见王揭被俘获,也不敢妄言,纷纷向新王请辞。 那群粗犷的男人像夜晚潮水一般退去,只留一地狼藉。 可笑千里奔袭请来的忠志之士不过一群红脸懦夫。 毕乔撇开匍匐在地请罪的侍臣,斜靠在胡椅上,托腮斜睨着地上绝望的男子。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如此微小,却还是回来了,明明杀了她可以把王勉拉下高位,却犹豫不决转而放弃了。 人这一生真是矛盾,该付诸一切时有所保留,该有所保留时却将自己身家性命全数奉上,作困兽斗。 因着伤病,毕乔未作太多停留,向王勉知会了声,便回了自己寝宫。 和刚才欢宴的大殿隔着不远,被巫医搀扶着走在道上,还能听到王勉正在做最后的决断,他没有处死他,只差人把他送去玄瀛寺。 等包扎好伤口,妺拉红着鼻头冲进殿内。 “小姐,你们今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二王子突然回来了,还被幽禁到了玄瀛寺。” 今日册封大典,一众女眷都不得入内,她从早上提心吊胆到晚上,害怕乔姑娘假冒小姐替嫁一事会出现纰漏,只敢等到夜里宴席散场,才敢出去探听一二。 没曾想,二王子竟然从西山回来了。 还被缚上镣铐,被兵士押解去了玄瀛寺。 玄瀛寺。 小姐出逃王庭不是惧死,是为了阻止远在西山的二王子回到王庭。没曾想,还是没能成功阻止,二王子还是落在了大王子密织的阴谋里。 思及此,几滴清亮的泪珠从她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