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惨淡

张月亮有限的人生中，还没曾有过被人接送的经历。

北方城市的早春，夜幕来的依旧迅速，她裹着围巾同老魏走在略微带丝潮湿暖意的风中，一时未曾开口。虽然知道老魏这个直肠子木脑袋，说话基本不过脑子，但她还是感到非常满足。

要是孔熙然在这儿，肯定要说张月亮好糊弄——单纯接你下班就能让你这么高兴？

张月亮自己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前半辈子过得太惨，这么点小事都能让她感到被珍视，何况在一头狼身上获得被爱护的体会，听起来就超可怜。

“晚上吃什么？”她打破寂静，想让老魏说点让人哭笑不得的回答让自己清醒一些。

“冰淇淋。”

提到吃的，老魏尾巴蠢蠢欲动，两眼放光。

老魏对视频开头的甜筒广告非常好奇，吃到一次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成为一个活体冰淇淋奶含量鉴定机。

“李小胖都说不出这话来。”张月亮指责老魏幼稚，而老魏毫不脸红。

“那就随便。”

老魏没想明白为何自己不愿同张月亮告别，但他不是凡事非要得个结果的性子，想不明白的事就丢到一旁。

此刻的他在思考一个新问题：如何才能更理解人类。

他总吹嘘自己多明白张月亮，其实老魏心里明白，他了解的是张月亮，而不是人类。

“现在吃冰淇淋太冷了。”张月亮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边絮叨着冷天吃凉的一千零一个坏处，还是在路边快餐店买了甜筒给老魏。

老魏啃甜筒是用不上爪子的，伸舌头一卷就整个不见了，只能听见他咔嚓咔嚓嚼蛋筒皮的声音，从买来到下肚，超不过十秒钟。

张月亮的人生过得充实，等她回到家，周末还剩一个夜晚。

人生不是在赚钱就是为了赚钱做准备的她掏出笔记本，配合课件整理上周上课学习的知识，老魏无聊的很，蹲在她身后盯着她的后脑勺看。

“你怎么总盯着我看。”

张月亮感觉无法集中注意力，干脆扭头去看两只前爪上下团起来像猫咪坐姿的老魏。

“那我干什么。”老魏打了个哈欠。

“……反正别看我。”

张月亮的学习用笔记本电脑在老魏手中完全是个娱乐机，被霸占了消遣工具的老魏，可不就只能盯着张月亮的脑袋看。

老魏倒是没跟张月亮计较，他换了个方向，尾巴有节奏甩来甩去，去窗边看看今天被乌云遮蔽的天上月亮。

这下老魏倒是不看她了，可张月亮总是忍不出回头偷瞧老魏在做什么。

“你看我做什么。”老魏头也不回，原话回复张月亮。

知道老魏能听到她转头的声音的张月亮心虚盯着电脑屏幕，偷偷撇嘴。

“你不想学习，我们来看电影吧。”老魏走到张月亮的书桌前，“砰砰砰嘣嘣嘣哗啦哗啦的。”

老魏对电影的审美很单调，只喜欢血浆B级片，僵尸枪战武打谋杀来者不拒，毕竟文艺爱情片他看不懂，剧情片又嫌台词多，科幻鬼片觉得胡扯，喜剧还很无聊。

诸多讨厌类型之中，老魏尤其厌恶迪○尼成群小动物一起唱歌的温馨场面，张月亮怀疑这是恐怖谷效应之于狼。

“不。”张月亮坚决拒绝，奖学金真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笔收入了，她绝不能分心。

被拒绝的老魏也没恼怒，继续安静趴在窗边。

等到张月亮整理好笔记再回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即便知道老魏听力绝佳，张月亮依旧小心扶着座椅起身，避免制造太大噪音，在张月亮起身那一刻，老魏耳朵抖动一下，依旧原地陷入睡眠。

张月亮在自己家蹑手蹑脚走进洗手间洗漱，叼着牙刷对着镜子想，她已经发了笔小财，何不换套房子租住。

离学校近一些，硬件设施好一点，最重要的是挑个两室或至少一室一厅，省得老魏睡她的房间，这毕竟……

张月亮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吐掉漱口水。

这毕竟太令人不好意思了。

镜子里的女孩披散着头发，刚洗过的脸庞在昏黄的浴室灯光下被勾勒出柔和的弧线，眉梢眼尾点缀着羞恼。

意识到自己在害羞这件事，就足够让人害羞了。

张月亮捂住脸蹲在狭小的洗手间里，不想面对现实。

这时，指甲抓擦木门的声响在门外响起，老魏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张月亮咋啊，你便秘啊。

“没有！”张月亮拉开门，就看老魏蹲在门口，“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