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
这里被一把火烧成了焦土,土地软的走一步陷一脚,别说什么珍惜草药了,就连草都没见过一棵。 叶晚的绣鞋上沾满了血泥,绣眉紧蹙,有些烦躁地脱下鞋子,一手拎鞋一手提裙往山外走。 出门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换鞋呢? 这鞋是去年叶大夫送给她地生辰礼,这下要是洗不干净就废了,鞋子上绣的芍药花被泥污了大半,勉强能认出来是一朵花。 出了这座阴云覆盖的山才发现太阳出来了,阳光普照,驱散了这几天因为阴雨带来的寒凉。 下山的路陡峭无比,山石咯脚,但她还是舍不得这双绣鞋。 叶大夫家里算不上多富庶,但是节约一点够她吃喝玩乐一辈子,据叶大夫自己亲口所说,她娘在生下她之后就撒手人寰了,这跟传言的相差不大,叶大夫带着刚出生的她搬迁到了钱塘定居,开了个医馆,她帮忙打下手。 这些年来叶大夫从来没有把她当金贵小姐养,反而四五岁的时候就带着她认草药背医书,赤着脚到处跑的次数只多不少,有时候还跟着巷子里的男孩去河里抓鱼,掏树上鸟窝里的鸟蛋带回家孵,叶大夫知道后狠狠教育了几句,还是没忍心下手打,叶大夫从来都舍不得打她。 再长大一点她也知道女子应当端庄沉稳,拿手的应当是琴棋书画而并非只有医术,别的女子身着繁琐的华服裙衫,头戴珠钗步摇,举手投足得体优雅,只有她穿着简单的布裙围着一个半麻布围兜,头发随意用发绳绑起,身上满是熏人的药味。 曾经叶大夫跟她说不要太拘束自己,人活一世,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记了,一直记到现在。 等她一步一泥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叶大夫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挑枯黄腐烂的草药,旁边放着一盏油灯,泛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虫子绕着火苗飞舞。 “回来了?”叶大夫抬头看她,看见她一裤脚的污泥皱紧了眉毛,“你这是怎么了?又路过张大娘家的田埂下去抓青蛙了?” 叶晚卸下竹篓,把绣鞋丢在水里泡着,蹲在水井边洗手,“现在什么时候了,哪来的青蛙给我抓?” “左边山头上的泥结实,这几天雨还没湿到这种程度,”叶大夫拿来一块毛巾盖在她头上,“是不是去最东边的荒山了?” “叶大夫神机妙算!”叶晚扬起笑脸,见势不对赶忙往旁边侧身,躲过叶大夫即将落下来的巴掌,往屋里狂奔,“别生气啊,我这不都把草药采回来了嘛。” 这个房屋有左右各一间房,她一边嚷嚷一边往屋里钻,刚掀开门帘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尖叫着往外跑。 “爹!这里面谁啊?怎么在我房间里?” 叶大夫收拾着干草药,“今儿回来的路上在门口看见的,我看他伤得这么重,就带回来了。” “你,你!”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 叶晚说道:“我没让您不救他,我是想问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我房间里,躺在我床上!” “哦,这个啊,”叶大夫笑了笑,“那放在爹房间里也不合适吧?” 叶晚牙齿都要咬碎了,一字一顿地说:“那放在我房间里就合适了吗?我刚换的褥子!” “别气别气,我明天上街给你买新的。”叶大夫安慰她,“你就看在他伤这么重地份儿上让让他。” “算了吧,你有给我换褥子的银子不如自己拿去买身衣裳。”叶晚认命接受了躺在她床上的男子,端着旁边的圆盘簸箕往屋里走。 叶大夫的小金匣子里有多少存货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叶大夫对自己挺大方的,至少很需要的东西他都会买,还有一些她并不需要的,比如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 这方圆十几里就只有她们这一户人家,周围荒草丛生,一入夜晚就能听见各种动物的声音,叶晚卷着凉席在狭小的房间里打地铺。 她看不清躺在床上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看他身上的出血量也知道能活过来很不容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莫名就想到了今天在荒山上见到的那个人。 她闭上眼,白月入窗,黑暗中她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离她很远又离她很近,虚无缥缈,若隐若现。 - 今天出了太阳,叶晚睁眼起床的时候床榻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走了吗? 紧接着,她就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笃笃笃”的声音,很有节奏,出去之后看见一个男子挽着袖子在砍柴,旁边堆了两堆砍好的木柴,一层层摆放的整整齐齐。 叶晚吃着馒头喝着白粥站在门口,说道:“伤好了吗就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