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妖

商音觉得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五百年前的魔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嬷嬷嘴里发出来，跟指甲剐蹭铁面一样，“我大胆？大胆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杀得了我，杀得了沧海里千千万万的妖魔吗？”

晏识玉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嗤笑道：“本座发现一个杀一个，现在发现你，那便只杀你。”

那只弱妖顿时抖如筛糠，硬是不敢出来，心生惧意，哆哆嗦嗦道：“大人，小的错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我，我给大人……都还给大人……”

晏识玉眉眼弯弯，眼底冰凉一片，没有丝毫笑意，“好啊。”

他手上使力，那弱妖忍不住哀嚎起来，为了求生那手掐上晏识玉的手腕，黑色的指甲几乎掐进血肉里。

晏识玉皱眉，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手上力道一松，弱妖便趁机跑了，只是还没跑出宅院就被逮住了。

一团黑气把它团团围住，晏识玉伸手隔空擒住它。

“呜呜呜……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弱妖哼哼唧唧地求饶，长满皱纹的脸上肉挤着肉，模样看起来诡异非常。

商音眼睁睁看着宴识玉把它从嬷嬷身体里拽出来，一团黑色形状不明的物体被他捏在手里，硬生生被捏碎了。

嬷嬷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白骨，而被宴识玉捏碎的那只弱妖消失的无影无踪，仅留下一缕如烟般的白色气息。

宴识玉在触碰到那缕烟时眉目间温润柔和，烟进入从他指尖进入身体，他弯唇叹了一声，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只是下一秒他便撑不住了，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挣扎了一会就晕了过去。

商音手脚冰凉，还没反应过来就脱离了同忆，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昏迷的晏识玉。

狠戾，残暴，可怕，让人横生惧意。

晏识玉刚才吸收的气息是她五百年前用来封印沧海的神力。

封印松动，沧海里的妖魔被囚百年，修为停滞不前，所以很多妖魔出来的时候都会捡一些封印遗落的神力来帮助自己提高修为。

晏识玉作为魔尊，修为本就不低，再加上有她的神力加持，若能巧妙运用，毁天灭地轻而易举。

商音害怕地松开他，看着双手，仿佛手上沾满了血，嫌恶地在身上擦了擦，直至掌心泛红才停止下来。

当初在阵中，魔尊的那柄剑洞穿她的腹部，冰冷的利刃撕开血肉，血流不止，她握着剑，鲜血染满了双手，魔尊靠近她耳语道：“你很勇敢，但你的献祭没用，姝瑶，你杀不死本座，本座还会再来的。”

晏识玉和他的长相毫不相同，但那副杀人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商音后背渗出了冷汗，心跳如擂鼓，她几乎都要怀疑在虚门里看见的晏识玉是她的幻觉。

当年晏识玉在青丘水牢关了多久？又发生了什么让他成了万重山魔域之主？

她脑子一团乱，不再多想，站起来的时候双腿还在微微发抖，唤来青鸾马车，把晏识玉安顿好后回到院子里那棵埋葬了月二小姐尸骨的树下。

树叶翠绿茂盛，最细的枝干也有手臂粗，她捡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挖，月光把她的影子拉长，荒芜萧条的宅院里平地起了一阵冷风，她的影子旁边同样立了一个瘦高的影子。

“你在做什么？”

“啊！”商音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手上的树枝滚落在旁边，她扭头就看见越亭之站在身后。

真是被晏识玉吓怕了。

商音无语：“你怎么在这？”

越亭之幽暗的目光落在她挖的那个小坑上，那里已经露出了一节白骨。

他身上的衣裳没有换过，大概是没有回过蓬莱，那肯定也没去找过师兄他们，商音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嗯，”越亭之蹲下来从坑里扯出那节白骨，“你看见了什么，是吗？”

“你是月府的小少爷，五岁离家，”商音捡起树枝一边挖一边说：“我看见被弱妖寄身的张婉杀了你二姐，把她的骨头埋在了这棵树下，你父亲血溅祠堂，因为没有找到你二姐的尸骨横生执念。”

她把剩下的骨头拿起来，擦干净上面的泥土递给越亭之，“你好好安葬了吧，节哀。”

这句节哀来的太晚。

小小的几节骨头躺在越寒亭的手心，他红了眼眶，眼泪落在白骨上，哽咽着问：“我的母亲，她……”

商音整理裙子的手一顿，心中五味杂陈，她不太擅长安慰人，月夫人早在杀死月曾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