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粉
桑窈拧着眉,不高兴道:“你在胡说什么?” 桑茵玥幼时就爱戏弄她,后来她爹升官,桑茵玥虽不敢再像小时候那样欺辱她,但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她跟那个五殿下交集不多。 那次他主动来跟她搭话,所言也都合乎礼仪,不曾暗示什么。 她只是不太喜欢那位五殿下看她的眼神,总觉得黏黏腻腻的往她身上扫,所以听桑茵玥此言她下意识抵触。 “胡说不胡说你且看着,桑窈,五殿下可是皇子,你别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桑窈越听越烦,不想理她。 桑茵玥又道:“听闻你过两日要去参加宫里的千岁宴,你带我一起去。” 桑窈:“这个我做不了主。” 桑茵玥不满道:“同是桑家人,你自己有了好着落,这就不管家里人了?” “而且我就是想去见识见识,不给你添麻烦。” 桑窈垮着脸,烦,懒得理她。 桑茵玥掰了下桑窈的肩膀,威胁道:“小呆子,你若是不允,我就告诉我爹去,让我爹去找你爹,你爹最听我爹话了。” 桑窈闻言气的回头看她,怒道:“不许叫我小呆子!” 她小时候因为从娘胎带出来的弱症,让她在三四岁的时候没有同龄的小娃娃反应灵敏,桑茵玥就爱叫她小呆子,后来她的病治好了,这个二姐姐还不改口。 “你去找好了,我爹才不会答应!我就不带你!” 她知道自己嘴皮子没别人利索,说完这句后就把桑茵玥推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不喜欢桑茵玥其实并不仅仅是因这一件事。 在她幼时,父亲还只是太学书阁内一个小小的修书使,没实权,更没前途。 那时候父亲在族中排第二,往上是天资聪颖的大伯,任职大理寺,往下是才学兼备的小叔,身居翰林院,前途无量。 那时候他们遭遇的苛待与白眼并不少,她因为性子软又有病症,所以常常被戏弄。 记得有一次她因为被桑茵玥推了一把从阁楼摔下,直接摔破了脑袋,父亲气的带着她去找大伯要说法,结果说法没要到,反而被数落了一顿,他们说父亲是懦弱无能的废物,在府里带着孩子白吃白喝。 那时的桑窈年纪还小,不知道这话是怎样的利刃。只知道一向挺拔的父亲弯了背,气的脸色通红双唇颤抖,直到最后,父亲都未曾抬起头来。 如今父亲官至四品,深受重用,处处帮衬家里,再没人提起之前。 但桑窈记得那天,记得父亲的羞愧,无助与失望。 她喜欢不起来这个家。 * 两日后,云销雨霁,天晴如洗。 桑窈挑了件衬这好天气的藕粉襦裙,乘着马车进了宫。 宫内锦衣接踵,处处罗绮飘香,桑窈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她们围在一起低声嬉笑,偶尔会有几人跟桑窈打招呼。 桑窈一去人多的地方就总觉得束手束脚,她也不太会同人寒暄,客客气气回了礼后就自己寻了人不多的角落站着。 宫内一年要办十来次宴会,她因为父亲还有姐姐的缘故每次都要来参加,也早已习惯这些。 待会开宴,她只要坐在父亲身边埋头吃东西就好,什么也不用管。 “咦,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瞧你说的,太子殿下的千岁宴如何能不来?” 不远处贵女们的说话声传入桑窈耳畔,她不欲偷听别人对话,正打算再悄悄挪远些时,又听见他们在说:“是为殿下而来吗,我瞧你是为了那位吧。” 另一名女子被说中心思,娇怯道:“胡说什么……” “不过我父亲说他今日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方才路过太极殿时瞧见他了……身如谪仙,这心似乎也如谪仙。” “你们说谢公子当真就没有七情六欲吗?” 桑窈大致清楚这说的是谁了。 她不由腹诽,这家伙七情六欲多着呢。 “快看快看!他来了!” 桑窈闻言心中不由一凛,下意识的追随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金日耀目,绿树婆娑。 他踩着黑色的鹿皮靴穿过人群,面容冷淡,斯文又凌厉,身上透出凛然寒意,日光落在他俊美苍白的脸庞,却没有使之温和半分。 轻易就给人薄情又寡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