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鬼
丑时三刻,红月当空,远处偶闻鸡鸣之声。 淮州内城今夜不安生,怀夏坊处淮州河畔一战后,岸上众人兵分两路,分别从水陆两个方向往百花台而去。与此同时,整个淮州内外城也是暗流涌动,素日于街头巷尾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人影,也正暗地里迅速往百花台处集结。 “孙大重!”伍楚云率怀夏坊众人自内城西街光明正大来到百花台前,只见她绿色衣裙飘飘,腰间所挂的饰物相撞发出叮当响,朗声道,“门主留下一封书信,称老杨柳便是杀她的凶手,而沙狼与其乃是一丘之貉,让我们替她报仇。而今沉冬坊坊主欧阳鹏明事理,已弃暗投明,沙狼麾下宴秋坊也尽数归降,孙班主就差你了,此时若放弃抵抗,我们既往不咎,往后还是银刀门的兄弟。”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孙大重哈哈大笑,他看着已过不惑之年,却仍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伍坊主啊,你瞎了一只眼,我可不瞎。门主留下书信这种鬼话你们也信?怎么不说门主显灵?”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伍楚云怒道。 孙大重冷笑着走到百花台门口,扫了眼怀夏坊的众人,面上带着三分怜悯:“你们怀夏坊如今还不过两百人吧,加上锁春坊剩下不到百人残丁,沉冬宴秋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人。你真以为你们这点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杜雪衣、织锦、夏橙、柯为和四人跟着锁春坊众人埋伏在百花台外围,此时正趴在一家被烧得焦黑、无法住人的民宅房顶观察。 众人很快注意到,百花台后台处,沙狼浑身湿透坐在地上调息,左右两臂皆缠着绷带,方才救走他的人也站在一旁。 “他不是来通知我们的那个人吗?”夏橙不解,此人正是唐平。 “大抵他只是不忍看两派厮杀而已,说到底还是沙狼的人。”织锦虚弱说道。 “可是沙狼那么坏......”夏橙喃喃道。 “嘘,有人来了。”柯为和示意众人噤声。 众人这才察觉到,适才只顾着观察百花台内情形,孰料不知何时,全城的叫花子已将百花台外围包了个严严实实,包括在附近埋伏的锁春坊众人。 “没想到啊,孙大重。”伍楚云轻笑,眼角皱纹立即显现出来,“平日见你这戏班子没几个人,没成想竟是整个淮州城都是你的人。” “做人嘛,总要留一些后路的。”孙大重面露得意之色。 “他没想到玉山姐和织锦姐早告诉其他两位坊主了吧。”夏橙在暗处笑道,她如今对织锦也满是崇拜之情。 “如今论这淮州城,在座各位恐怕没人比我混得熟、待得久吧。”孙大重笑得奸诈,抬手抚着腰间的银刀刀柄,“就算杜雪衣今日站在这,也是插翅难逃。” 杜雪衣:“......” 原来这孙大重是上上一任门主,也就是杜雪衣的舅舅程进之的得力手下。十年前银刀门内乱,杜雪衣凭一对映月双刀强势执掌银刀门后,便把他纳入麾下,因而对他那些蛰伏于城中各处、甚至于整个江湖的暗线,自然也了如指掌。 杜雪衣死后,他以为天底下已无人知晓此事,做事也不禁嚣张起来。却不知织锦多年来,早已对此有所察觉,只不过如今银刀门内乱,她这才将此事告知春派众人。 眼见百花台下已厮杀起来,埋伏的锁春坊众人,同走水路的欧阳鹏所率的沉冬坊众人也闻声而动,柯为和将三人安顿在废弃灯楼上后也加入战局。 百花台虽简陋,但总归是银刀门总舵之处,机关重重,易守难攻。贺来早上便着了他们的道,失了先机损失惨重。如今织锦早已将早上见过的机关详细记录,众人有所准备,分为三个方向彼此照应,战线够长不至于被完全包围,登时人数、地形劣势也尽数化解。 百花台上,孙大重和伍楚云长刀对短匕,间或叮叮当当暗器撞上刀口之声。伍楚云擅用毒,武功却平平,而另一边孙大重所用刀法乃和杜雪衣一脉相承的银刀门正宗刀法,这套刀法博取天下刀法众长,变化多端,绵绵不绝,四方兼顾,登时高下立见。 眼见伍楚云手中短匕被震飞,腰间各种淬毒暗器也尽数被挡下,千钧一发之际,柯为和及时赶到,青锋出鞘,当即拦住长刀排山倒海的势头。长剑速度不及长刀,但配上柯为和深厚内力,却是威力无穷,点、挑、劈、砍等动作纯粹又利落,长刀之势与其对比下来略显繁冗,加上孙大重内力更逊一筹,长刀逐渐落于下风。 另一边,沙狼调息完毕,忽见欧阳鹏带着自己曾经的手下杀来,当即火冒三丈,呼呼拳风直朝欧阳鹏招呼,二人也战作一团。除此之外,邓宜阳、贺来等人也都战得正酣。 “这身法?”杜雪衣站在灯楼上凭栏而望,皱眉道。 原是孙大重眼见即将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