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下
夜幕之下,邓宜阳搀着负伤的织锦,柯为和带着杜雪衣,同夏橙一共五条身影在月色中轻踏屋檐,悄无声息地淮州内城中飞速穿行。 夏橙也终于窥见淮州内城的全貌,顺着水陆两道皆通的永门,锁春、怀夏、宴秋、沉冬四个坊分置于内城四隅。四坊虽繁荣,但合起来却只占内城不过五分之一的地方,四坊之外多为居住区,其中也零星分布着小集市及众多戏台、茶楼等娱乐之地,织锦的念青衣坊就位于锁春坊外的街上。 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夏橙瞧见远处有两个戏台最为显眼,一是位于内城正中富丽堂皇的大戏台,其灯火璀璨,被装点得宛如白昼一般;而另一个则位于城西怀夏坊同宴秋坊之间,之所以能注意到它,完全是因为其破败不堪,附近一片狼藉,甚至在其周遭房舍之中,隐约还有火光。 此处不是别处,正是百花台。 五人走得飞快,未到戌时便已穿过半个内城进了怀夏坊,只见带路的邓宜阳织锦二人跃入高墙,三人也紧随其后跳入院中。一落地,满院的人全都闻声而起,转眼间已将五人团团围住。 夏橙被众人护身后,虽然有些害怕却也抑制不住心中好奇,透过柯为和巨大的背影,打量院内众人。 其中不少正是早上在锁春坊见到的迎亲队伍中人,他们头上绑着红巾、身着艳丽红衣、腰间绑着红色绸带、脚踩红色鞋履,甚至还有人手上仍提着办喜事用的家伙事。而另一批人则穿着绣有各色图案的绿衣,腰间挂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饰品,其花哨程度,丝毫不亚于红衣之人。 然而这些人虽打扮得花红柳绿,看着好不喜庆,但却俱是灰头土脸的。这一对比,显得尤为滑稽。 “织锦、宜阳?”只闻一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这些又是什么人?” 夏橙踮了踮脚尖,这才将院中形势瞧清楚了。这女子此刻已站到织锦和邓宜阳面前,应该就是方才众人口中的怀夏坊坊主伍楚云。只见她头上缠着五色头巾,左眼上罩着个黑色眼罩,竟是瞎了一只眼,其眼角和额头上隐隐已有皱纹,长相刻薄又冷淡,看着便不是好相处之辈。 “云姐,我们此番前来,确有要紧事要告知诸位——方才秋派有个叫唐平的传来消息,说他们将在今晚子时攻打此地。”织锦扶着邓宜阳的肩虚弱道。 伍楚云听完轻蔑一笑,说道:“这里早就设了重重防御。就怕你们不是来传消息的,是给人带路的。再问一遍,他们是谁?” “这是银刀门京城分舵的柯为和柯大侠,这位是抚仙镇夏忠良的千金夏橙夏小姐,这......”织锦转向杜雪衣时,邓宜阳忽的颤了颤,她因此扯动了伤口,当即痛得咬着牙捂住腹部。 “你呢?”伍楚云绕过织锦和邓宜阳,低头打量杜雪衣,凌厉的眸光中尽是威胁之色。 原本杜雪衣较伍楚云还高些,二人素日说话时皆是平视亦或是俯看,如今反过来被她居高临下注视着,杜雪衣心中自是万分不悦。只见她抬头冷冷道:“在下抚仙镇林家寨的林玉山,也是杜门主的挚友。” 虽然她万分想撇清同林家寨的关系,但早些时候其身份就已被吴中友捅出来了,织锦也提醒过她,如今若是不挂这个名号,往后被认出反倒引人生疑,于是她也只能无奈认下自己这林家寨人的身份。 “杜门主的挚友?”伍楚云冷笑,“除了织锦,我可从未听说杜门主还有什么挚友。” “贺老鬼!”柯为和破空一声喊,登时将这冷到极点的气氛打破。 众人闻言赶紧让出一条道来,这条人让出来的“道”穿过整个院子直通厅堂,一红衣老者便端坐在厅中。他面如骷髅,瘦得皮包骨,正是早上花轿顶上坐着吹唢呐的那位。但此时他的面上却失了血色,白得同鬼并无二致,身上红衣也破烂不堪,应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本盘腿坐着疗伤,隐隐听到有人喊他,这才打开封闭的五感。只见他眯了眯眼,越过穿得花里胡哨的人群,瞥了眼柯为和,疑惑道:“你是何人?” “贺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忘了,几年前您还和门主去过我们霁月楼吃酒呢!”柯为和说得热络无比,仿佛同他是拜把子兄弟一般。 “柯老板?”贺来已经起身朝院中走来。 “正是在下!银刀门京城分舵的柯为和。”柯为和颇为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说道,“柯某可以作证,这位姑娘却是同杜门主的关系匪浅。您还信不过小弟不成?” 贺来身形如鬼魅一般,转瞬已移至杜雪衣身前,只见他紧皱眉头打量着杜雪衣,冷声问道:“之前怎么没听过你?” 这番情形,说像厉鬼索魂也不为过,夏橙见了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却见杜雪衣不退反进,竟还气势汹汹地往前迈了一步,她仰天一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