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
杜雪衣头痛欲裂,头顶圆月之下,周遭一切如梦似幻,山下震天动地的嘶喊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潺潺流水声,脚下的万苍山好似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眼前的余玄度也似乎同往日不大一样,稚气未脱的眉宇间隐隐透着股邪气,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杜雪衣全身仿佛失了力气般站立不稳,半身撑着栏杆,已无暇管他。陡然一阵山风起,檐角铎铃叮当作响,杜雪衣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容反抗地将自己的灵魂拽走,登时眼前一黑。 *** 清脆的铃铛在耳畔轻响,恢复意识时杜雪衣发现自己竟漂浮在半空,浑身只剩下虚影和意识。头顶依旧是那轮圆月,脚下景色如同笼了层纱模糊不清,不知是何处山间溪畔,树木已有秋色,绝非万苍山。 顺着声响来处飘去,那是一个挂在三四岁小女孩腰间的金铃,缠着好看的红线,随着女孩奔跑的节奏叮叮当当地响。女孩的面目模糊不清,她步履轻快地跑到河边,蹲在一面目模糊的青衣女子身旁,那女子身形窈窕、仪态优雅,正将手中河灯放入河中,不一会儿,整个河道便满是烛光,如同银河般灿烂。 七月十五中元节,放河灯、烧纸钱等是各地祭奠亡者的习俗,相传这日地狱门会打开,供阴间亡魂回阳间探望亲人。 难道这才是真的还魂?那这几日的经历如此真实,又该如何解释? 已经经历过一次“大风浪”的杜雪衣已全然没了几日前的慌乱,既来之,则安之,在此听不清她们的对话也看不出端倪,索性就飘往别处看看。 顺着风杜雪衣瞥见不远处一棵古树后有个石碑,碑旁立着二人,一人身形高大器宇轩昂,而另一个身形清瘦风度翩翩,俱是眉眼模糊。 爹?杜雪衣奋力往二人飘去,见二人亦从那处走来。 那清瘦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杜雪衣之父杜岩,就算面目多么模糊她也认得。 二人似是在交谈些什么,可无论杜雪衣多努力终是无法接近,也仅能凭借推断将断续又模糊的话还原:“义冢.......雪衣她......” 这是要给自己立个碑吗? 身后铃铛声又响起,叮叮当当越来越响,直至震耳欲聋。眼前场景忽明忽灭,以至于片刻后便逐渐扭曲,杜雪衣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似被一股力量拽得天旋地转,她捂着痛得快裂开的头,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疑问——这时候居然有痛觉了? *** 叮当声渐熄,经历过一阵移山倒海的杜雪衣刚睁眼便立即翻身而起,差点撞上在床头毫无防备的夏橙。 “玉山姐,你醒了?”夏橙一脸焦急,抬手摸摸杜雪衣的额头,松了口气,“幸好不烫了。刚才我和夏田上楼找你,发现你昏倒在地上。林大夫说是过度奔波劳累所致,烧退了就好了。” 一切如常,自己还是那副孱弱且无触感的身体。 刚才一切都是梦?虽荒诞不经,但杜雪衣总觉得这似乎同平日里的梦更清楚真实。 “玉山姐姐!”听说杜雪衣醒了,夏田兴奋地从房外冲进来,“赢了赢了!” “赢了?”杜雪衣反映了片刻才知道什么赢了。 此时山间万籁俱静,偶有一两声鸟鸣,却衬得山中更清幽,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欢快地洒满一地,难以想象不久前还是杀声震天的景象。 “赢了!”林知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眉飞色舞道,“我们寨主和夏老将军亲自出马,怎会有不赢的道理!夏老将军还在整理残局,但寨主他们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了,不过好像姑爷......” “他怎么了?”杜雪衣几乎是脱口而出。 “刚来报的人说好像是受伤了。”林知了猴子脸上的喜庆半分未褪,甚至还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但应该无妨,这不听到说玉小姐晕倒了,当即就跟着火急火燎地上来,这会应该快到了。” “他一直在下面?”杜雪衣脑中又浮现余玄度抱着暖炉站在栏杆转角处的场景。 难道那也是梦?不过都梦见爹了,那梦到余玄度岂不也正常? 听到此话,林知了似是有点不满:“不然呢?若不是他帮寨主摆阵,要撑到夏老将军过来也有些困难。” “他们来了!”夏橙眼尖,喊完拉着杜雪衣,跟着林知了冲到屋外。 林家寨众人披着晨光,出现在望瑶台七七四十九级石阶的尽头。白色袍角沾了血迹的林未期身后,周恒蓝色武袍上也沾着血迹正架着嘴唇发白的余玄度拾级而上。 这厮衣服倒是一尘不染,杜雪衣扫了一眼眉头不自知地展开。 金色朝晖下,余玄度清亮的眸光正巧同杜雪衣对上,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