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邢昭一大早便入世子府欲禀报要事,可候了整整一个上午,都不见世子露面,此时终得传召,急忙跟随小厮前往。 然今次世子传召之处却并非书房,而是后宅寝室。入得门内,但见丝绣屏风落地,屏风后有榻,榻上有人,隐约不止一个人影。 邢昭谨守礼数,不敢多看,跪地行礼道: “小人邢昭见过世子。” 上首久久未有应答,邢昭伏身跪地到双膝近乎僵硬时,才听到屏风那头传来问话: “事情办得如何?” 邢昭急忙回复道:“禀世子,杨府上下一百零七口尽已斩首,杨雄杰的尸首已当街示众,以儆效尤。天下盟余孽多已伏诛,洛阳总舵,京兆、凤翔、临洮、金城四处分舵,均已被黄河帮所控,共缴获良驹五千,骆驼三千......” 颜玉央听罢禀报,一切尽在预料之中,面上毫无悲喜骄纵之情,只冷淡道: “此番围剿天下盟,黄河帮居功至伟,你想要什么奖赏?” 邢昭谦卑道:“天下盟三番四次与朝廷为敌,此番更是胆大包天丢失御贡,本就是罪有应得。今次全赖王爷调兵有方,世子府中高手出马,黄河帮不过从旁稍加协助,微末之功,不足挂齿。奖赏不敢提,若能以此抵消家父过往对世子冒犯之罪,小人便心满意足了。” “便将洛阳、京兆两地天下盟的财物产业,归于黄河帮名下罢。” 邢昭心中一喜,再次叩首:“谢世子恩典。” “邢帮主贵体尚安?” 世子对邢飙近况应是一清二楚,邢昭虽不知他为何发问,却仍是恭敬答道: “家父病入膏肓、毒入肺腑,大限之日,应当就这两天了。” “为表忠心,亲手毒杀义父,邢少帮主倒是决然。” 对此讥讽,邢昭不以为意,只笑道:“与朝廷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家父冥顽不灵,为一己私仇,要拉整个黄河帮陪葬,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唯有弃暗投明,才能保全帮中上下。” “如今帮中可还有人反对你?” “还要多谢上次世子出手相助,以千军破做局,将义父旧部手下一网打尽,还有那几个不识好歹的跳梁小丑......” 话没说完,便见面前屏风轰然倒塌,一个身影直冲到他面前,一掌当头劈下,厉声质问: “谁是跳梁小丑?是对黄河帮忠心耿耿的吕石两兄弟?还是以身犯险的周小风齐鲁东?邢昭!好你个贪图富贵不忠不孝的卑鄙小人!” 邢昭轻松躲过这软绵绵的一掌,这才看清来人,慢悠悠道:“原来是阿英姑娘,好久不见。” 阿英如何也没猜到出卖众人的居然是这貌似深明大义的少帮主,咬牙唾弃道:“卖父求荣,残害忠良,邢老帮主忠勇半生,竟收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做义子,真是瞎了眼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家父既然心瞎眼盲,便自然要付出代价。”邢昭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况且阿英姑娘现下既然毫发无损站在我面前,就也未见得多么三贞九烈,何苦装模作样指责于我?” “住口——” 邢昭瞧出她如今身受重伤不足为惧,皮笑肉不笑继续道:“世子煞费苦心请姑娘入府,又不计较姑娘出身过往,姑娘应当感恩不尽,那裴四郎乃是败军之将,罪臣之子,有何值得眷恋?不若早日学会审时度势,也好少吃些苦头......” 话未说完,便觉一阵寒风拂面,整个人被击得向后翻了个跟头,重重率在了地上,眼冒金星,浑身巨痛。 “世、世子......” 颜玉央冷漠收手,连一个眼神都不屑多与,只寒声道: “滚出去!” 邢昭自知此人喜怒无常,不免心中惴惴,当下擦去嘴角血迹,捂着断裂的肋骨,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你明面上西行寻宝,调虎离山,暗地里收买邢昭,借刀杀人,利用黄河帮围剿天下盟,一举除去两个心腹大患。而后又以千军破做饵,铲除黄河帮内忠义之士,扶持邢昭上位,顺势借我引裴昀上钩,一箭数雕,世子爷当真好计谋!好手段!在下甘拜下风!” 阿英恨恨盯着面前之人,终于明白了全部前因后果。他布下这般连环巧计请君入瓮,她纵使恨其入骨,却也不得不叹一声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问了这么多,该你答我了。” “你机关算计,翻云覆雨,世间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何必来假惺惺问我?!” 颜玉央不理她的冷嘲热讽,只淡淡开口: “你在琳琅山庄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