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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牙咧嘴蹲了回去。 杨枝就着那样的姿势,仰起脸,冲他咧嘴笑,大大方方叫:“少锡哥!” 话音落了,脸颊有点热,知道这人回来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时间好像倒退了,他提着行李去北京上大学那天也是这样运动裤白T恤,她也是这样闷闷蹲在这里。 南城今年反常,都五月了还有点凉飕飕,但太阳日日不缺席,这个点黄灿灿地悬在对面两栋楼中间,让杨枝的侧脸显出一圈绒毛。 林少锡看了眼楼上,问她:“哭了?” 杨枝为自己正名:“没哭。” 嘟哝:“好像要感冒。” 然后瘸着腿站起来,腿挺长,经过他身边停了停,嘿嘿又笑了下,说少锡哥,我去上班啦,回见! 林少锡开门进家,喊声妈,邱瑞华趴在厨房探头,都顾不上他。他挨过去一看,楼下食杂店放了个大冰柜在外头,刚才还吸鼻涕的姑娘撅屁股在那选冰棍,最便宜的绿豆冰。 老太太叹气:“能吃五根。” 林少锡在原地守了一会儿,看杨枝真啃了五根冰棍,浓眉大眼的,边吃边给一旁石桌上下棋的伯伯支招,又逗了逗笼里的鹦鹉,这才屁颠屁颠走了。 林少锡坐下来陪邱瑞华摘菜,从前没怎么接触过,都算不清她多大,看着显小。 邱瑞华说:“28,还小呢。” 林少锡:“好像变了。” 邱瑞华停下手等他后头的话。 他想了想:“她刚来的时候总低着头。” . 林少锡隔几天再回来,带了个新灯泡。瓦数高,把家里照亮堂点,老太太进进出出方便些。 邱瑞华不在家,他踩着吃饭桌把灯泡换了,一身汗,想进屋拿件衣服洗澡,门推了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再推开一些,杨枝安安静静躺在那,半条腿贪凉地搭在床沿。 这是林少锡从出生一直住到高三的房间,墙上贴着三好学生奖状和他喜欢的球星,一切都是熟悉的,却又多了点不一样,卧室的窗帘换成了全遮光的,床头有女孩用的彩色发圈。 他刚才叮叮当当一通响,床上的人照样睡得沉。 林少锡默默退出来,门轻轻带上时最后看了一眼,小姑娘醒着的时候爱笑,睡着的时候眉头却锁紧,一枚红彤彤的鼻头,张着嘴呼吸。 他坐在客厅,手机静音,就这么一直坐到邱瑞华回来。 老太太一进门就笑,走过来小声问:“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回来?” 林少锡指了指里屋,眉梢微微一挑,等他妈解释。 “刚下夜班困着呢,欢欢锁了门不让她姐进,今天老蒋也在家,她一个大姑娘直挺挺躺客厅不合适,咱们家正好空屋多。” 林少锡压着声问:“常来?” “我亲闺女。” 林少锡笑了:“我以前怎么没听您提?” 邱瑞华说:“我看小枝有点怵你。” 林少锡觉得自己挺平易近人。 邱瑞华:“你在国外给我打电话,每回小枝刚进屋,一听是你,扭头就走。说不多做两套试卷都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林少锡莞尔。 母子俩凑头说话:“你就是她的紧箍咒,她拿你当榜样。” 邱瑞华欣慰:“谁也没她努力,一路学到博士。现在在市一院当医生!” 林少锡没想到她会学医。 现如今的社会,人都精贵,很多职业都不像从前那么无可挑剔,当医生说得容易,这条路不摸爬滚打十几年成不了气候。 邱瑞华也知道杨枝还得熬几年,但她觉得这么一日一日认认真真的,也不会太难,况且—— “小枝自己喜欢。” . 屋里头,熟睡的人动了动脚趾头。 做梦了,梦见有老虎咬她屁股,她跑啊跑,怎么都甩不开,隐约听见前方有人喊她,声音越来越近,那人说:“杨枝,起来吃饭。” 她噌一下就醒了,直勾勾盯着门边高大的身影,一骨碌坐起来,还带着梦里奔跑的惯性,人往床沿倒,栽下去的时候哎哟一声,动静大得邱瑞华拎着锅铲就过来了,生怕她摔出个好歹。 杨枝皮实,摔疼了还笑,挺惊喜:“少锡哥,你还记得我名字啊?” 嗓子跟沙地上磨过似的,没那天清脆。 林少锡嗯了声,搭着老太太肩膀。 杨枝贪婪地看着门口依偎的母子俩,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