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定（一）

嬴政在这宫想要办什么事，总还是要仰仗着华阳夫人和赵姬的脸色，他也依着“本分”去分别拜访了两位太后。

华阳夫人同嬴政还是温和的客气的，但总归作为后宫之主的老太后，并没有阻止嬴政修渠的想法，也未支持嬴政的想法，只是观望。

在我们离开她那里时，华阳夫人拦住我们说：“政儿是秦国的王上，王上定当要有自己的决断，我老了，总归是辅佐你，而不是驾驭你。”

“孙儿明白。”嬴政拉住老太后的手，认真的说道，“祖母您是想让孙儿自己锻炼锻炼，也是让孙儿慎重决定。”

老太后安心的点点头，让我们离开，我有些不理解，出了门便轻声问道：“老太后这是何意？”

“老太后的意思，朝堂上自有人会表明，而她则不必多说。”嬴政说道，“一切由我判断。”

“那好吧。”我说道，“也不知道赵太后会是什么意思。”

“嗯。”嬴政点点头，不说话只是往前走着。

穿过一片绿荫夹道，便听见了一个年轻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坏……这葡萄……你自己留着吃吧……”

“哈哈哈哈哈……夫人吃过的葡萄……小人真是三生有幸……”

“不知廉耻……”嬴政压着怒火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只有在他身侧的我能听到。

看着嬴政皱眉愤怒的样子，我往后撤了一步，转身弯腰轻声对领头的说：“王上想与太后说些体己话，不必伺候了。”

“嗨！”那个领头的太监也是个聪明人，同样是小声回应了我，转身对那些人摆了摆手，随他离开了。

我走回嬴政身边，小心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王上……”

听到我的声音，他似乎是回了一下神，叹了口气，“怎么会……”

“王后年轻，深宫寂寞。”我小声说道，“在我们那，死了丈夫的女人，是可以再另寻良君的。”

嬴政没有说话，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这是秦宫，若是太后如此，难免落人口实。”

“王上，奴婢明白。”我低着头说，“却是不该……”

嬴政突然抬头望着我问道：“若是肖晗你日后有了夫君，可会在夫君走后另寻他人。”

“奴婢不知。”我回道。

嬴政追问道：“哪怕会，我也能理解，只是好奇你会如何？”

我咬了咬嘴唇，说道：“若是寻常人家，许是会的，但也得是真心喜欢的。只是奴婢此生怕是不愿意死在爱人后面，不愿承受思念之苦。”

“嗯。”嬴政低头，思索了一阵子，说道，“若是王室呢……”

嬴政这是在问关于赵太后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这毕竟是王室私事。“奴婢未曾生于王室，并不知如何自处。”

“呵呵……”嬴政低头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愿意同我说吧，怕身为帝王的我会降罪于你，但你难道不明白，你现在才是我唯一的亲……”

“王上……”

“好了，孤不逼你说。”嬴政有些没落的说，“但若是我心爱之人离去了，我愿用我余生去寻找她，直到天涯海角，直到生命的尽头。”

“王上，不可沉溺于儿女私情。”我说道。

嬴政摇摇头说，“并非儿女私情，这天地间有情方生万物，方看出这世间的色彩，若无情则空无一物。虽身为帝王，我也只是俗人罢了，有喜有怒，自然也会有情。”

“嗯……”我呶呶嘴，心下也觉得他这么想好像也没问题，“奴婢从小听说的都是身为明君，不可困于儿女私情，一定要深明大义，保佑黎明苍生这种。王上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

“那是你孤陋寡闻，白长这么大岁数了，日后没事要多读书，知道吗？”嬴政挑挑眉，调侃道。

见他心情好些了，我也眯起眼笑了笑，“奴婢知道了。”

嬴政负手，看了眼赵姬的方向，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万事皆有天意，只要母后不做危害秦国之事，本王愿意不予计较。”

“走吧。”嬴政说道。

望着嬴政前行的背影，我有些不忍，赵姬终是会辜负儿子的期待，也终是会和嬴政走向决裂。

“母后，政儿来给母后请安。”嬴政低头弯腰行礼。

自己寻欢作乐的场景被人突然打断，赵姬长着嘴，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紧张的赶紧将退到臂处的衣服拢好。

又瞪了嫪毐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的尬笑，道，“你这奴才，真是没有规矩，还不把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