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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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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重合渐多,跟了我好几天的女鬼又现了形,沉默的跟在我身边。乐锦庆没有来,我去街边的文具店买了一把新的美术刀。

我轻轻哼着歌走马路牙子,跟身旁簇拥的鬼影比赛,谁掉下来就算死了。

我的影子突然追到我身前拉的很长,车灯制造出一片虚假的温暖橘色光影,喇叭响了两声,我在马路牙子上站稳,眯眼看清了熟悉的车牌号。

“她本来想把你送人的。”

“下家都找好了。”

“你出生第二天……他们就走了。”

“你舅舅职称可比我高多啦。”

“甘沅晴和你舅舅在部队的时候,每次吵架都打电话回来骂我,我也不说话,她骂够了就挂电话。”

“每个月我都给你姥姥姥爷打钱。”

“你姥姥当年当破鞋,你姥爷也在外面乱搞。”

“你去问乐锦诗,她才不愿意养你这个累赘呢!”

“你这样的冷心冷肺的白眼狼,谁家要谁倒霉!”

乐锦诗钻出驾驶室,匆匆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拉住了我的手:“甘饴。”

我将美工刀往袖子深处推了推,叫她:“妈。”

“你妹妹死了。”

我缓缓的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露出一点笑容:“哦。”

乐锦诗凝重的脸碎裂出一点愕然的罅隙,握住我的手微微一松,我翻过手心,将她冰冷的指尖好好握住,安慰般拍了拍,“我今晚可以回家住吗?”

她别开了脸,没说话。

我讨厌医院。

姥姥说,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隔三差五就要跑医院。我对夜晚的记忆也大多停留在医院走廊或者病房,夹杂着痛苦的病气四面侵袭,来往匆匆全都愁容满面遍布焦急。

我没有进病房。

后面的事情像是故障机器播放的卡帧的老电影,我见到了姥姥姥爷,乐雅也从学校回来了,大家凝重而悲痛,人群像水滴一样从病房中延伸出门口,洒到长椅上疲惫的坐着。

甘沅晴嘶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混合着走廊来往病人的闷咳和点滴瓶碰撞的轻响,成为了唯一的背影音。

女鬼身上落下的水更多了,她周身酝酿着一场局部大雨,在沉寂的走廊上蜿蜒出一道小河流,人们站在她的河流中却又一无所知。她仍然沉默的站在我身后,表演的是前来一同吊唁的家属。

我拉着姥姥枯瘦的手,衰老的皮肤手感好像失去生机的树皮,也被这片河流一同打湿,成为一块潮湿的苔藓。

我凑近她的耳朵,出奇的冷静,雾一样茫然惑人的夜晚中,那个药瓶又回到了我的手里,我好像要像往常一样,作为一个贴心小棉袄细细安慰几句——

我听到我轻声说:“姥姥,甘沅晴说你以前偷人,姥爷在外面也偷人,是真的吗?”

水盈而沸,月满而亏。

彭的一声,水瓮和月亮炸了,阴影中的人们惊呼抬头,疑是烟花。

我肩膀上轻轻地落下一只手,潮湿的水汽一瞬间浸湿了我的衣袖。我松开姥姥的手,在她罕见的惊怒中起身。我佯装不知所措,我说,我知道她是胡说的,我只是想问问。

刀可以杀人吗?

语言可以杀人吗?

“她俩吵架给你打什么电话啊,她给你打电话你还真老老实实听她骂你,你不会回嘴你还不会挂电话吗?”

“唉,”姥姥包容而无奈的笑笑,“我么,也就这个性子啦。”

“性子也可以改啊。”我愤愤的捏着手里的橘子皮,橙黄的汁液染了我的手指:“那他俩一吵架她就打电话骂你,还一打就这么多年,你也不生气吗?”

“生气也没用啊,我生气了,他俩吵的更厉害了怎么办啊。”

我攥着不可见光之物潮湿冰冷的手站在角落,人群像是揉烂的布朗尼一样再度在摇晃的镜头中混乱起来。啪的一声脆响,乐锦庆脸偏向一边,难以置信的喊了声“妈”。

六年级暑假长的离谱,甘沅晴回H市娘家避暑,提出要带我回去见见那边的亲戚。

临行前我没忍住哭了两次,跟姥姥说我不想去,那边的人我都不认识,也不想见面,姥姥姥爷却没提什么反对之声,觉得早晚要认识,这一步跑不了。

我拉着行李箱赶鸭子上架的抵达了H市,漫长的旅途让我养成了不管一天在车上多久,只要沾到车座我就能立马入睡的神奇技能。

我想不明白小升初暑假明明没有作业,为什么甘沅晴还非要给我买这么多卷子。但她拍板决定的事情不容置喙,于是舟车劳顿中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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