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身受
> ———————————————————— 谢枝回到相府的时候,已觉得身子又有些乏了,她正走在连着东厢的抄手游廊上,迎面却撞见一位罩石青色比甲、着檀色长裙的宫人正要离开。她脚步一顿,脑内霎时却是心念电转,双手已施礼了:“文雁姑姑,别来无恙了。” 文雁侧身一闪,避过了这一礼,面上却笑盈盈的,显然是喜欢这知书达理的性子的:“少夫人,奴婢刚还在大公子处寻不见你,没料想这下倒正好遇上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再不过几日,不就是年关了吗?过年之前,太后要在宫中设宴,请人好生聚聚。不过方才大公子已说他身子不适,不便入宫,那少夫人您……” 谢枝在宫中人生地不熟,自然也是不想去的,只是她自知自己可没李承玉任性的资格,忙作出热切的模样:“姑姑您放心,这还是我进府以来过的第一个年,于情于理,都该去的,更何况离上次面见太后又过了好一段时日,我也该好好向她请安才是。” 文雁听了,脸上的笑越发真切了:“那便再好不过了,好在奴婢这一趟总不算是无功而返了,太后那边也好有所交代了。那少夫人,腊月二十九,入宫赴宴,您可别忘了。” “我一定记得。”谢枝觉着自己的笑都快僵在脸上了,却见文雁按着自己的小臂,凑近来小声说:“少夫人,有桩事,奴婢想擅自跟您通通气。之前不孤楼的事,太后知道之后,不大高兴。这次您入宫,怕是免不了她的责问,少夫人得先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这番耳语完,文雁又佯装无事地站直了身子,道:“既如此,那奴婢就先去跟太后回禀了。” 谢枝嘴角虽仍旧挂着笑,眉梢却已沉沉地坠了下来。边上骊秋好生奇怪:“少夫人,您方才祭拜回来,精神似乎好了不少,可眼下怎么又有些不开心了?入宫赴宴,可是件喜事啊!” “我恐怕我笨嘴拙舌,又要惹出事端来了。”谢枝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一时冲动,仿佛给自己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 等走到主屋前,谢枝手扶着门框,又叹了口气。 “哎呀,少夫人,”骊秋出声道,“年纪轻轻的,您怎么老叹气呢?” “你先忙去吧,我在这儿站站,想想事。”谢枝看着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是在憋什么主意,便又添了一句,“我身子都好利索了,站会儿不碍事。你可千万别到大公子面前提起。” 骊秋像是被她戳穿了心思,悻悻然地点了头,领命退下了。 谢枝瞧着被四方的檐角裁剪出的一方鹅卵青的天,李承玉种下的磨山小梅已开得烈烈,那苍劲的枝干一直生长,生长,像是要刺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