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女儿歌.六

一年半后, 初春。 冻上了整个冬天;河水刚刚溶解，一群绿头鸭子已经下河，在水里嬉戏。 死去;孙次辅平案了，成了清臣标杆, 既然这样, 他;学生也不可再打压。离开;人也在这个春天陆陆续续;回来了。 河边, 曹雨薇正在洗衣服, 挽着袖子，拿木棍一顿乱敲，时不时;回头, 看看坐在不远处监视她;表妹。 …… 另一边，刚下朝;二姐夫悠闲;走在街上, 看见烧鸡刚刚出炉，烤;金黄。想到儿子爱吃, 急忙买了一只揣在袖子里。 这一年半以来, 二姐夫升官了，身份可不一样了，春风得意。 回到家里，由两个新进门;小妾殷勤;给脱掉了外袍，烧鸡差点掉下来，被他一把接住, 重新拿在手里，便就要去看看儿子。 两个小妾见状暗暗撇嘴, 扭着腰, 不屑;离开了。 走在去后院;路上, 二姐夫也不禁纳闷, 他正是壮年, 家里妾室也不缺，怎么就是添不了丁呢？再往前想想，有了文耀和文心后，就连沈二姐也没动静了。 文心一年前没了，家里就只剩下文耀一个独苗苗。二姐夫心里发沉，自己这辈子;运气怕是到头了，还好有个文耀，不至于没人传香火。 刚到了后院，就看见四岁多;文耀坐在窗前，绷着小脸正在写字。二姐夫十分满意，拿着烧鸡走过去一看，顿时怒气直冲天灵盖，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 “你又抄金刚经？谁给你;，我不是叫你看千字文吗？叫你学学问，你念什么经呢！” 抽出那张宣纸，文耀;字写;也认真，干净稚嫩。二姐夫来不及骄傲，嗓子里涌出一股辛甜，左脚绊右脚，把自己快拧成麻花了，勉强没摔倒。 文耀居然不是在抄，他是在默！再一瞧，他前些天染了虱子，头发都剃掉了，乍一看光溜溜;，和个小和尚一样。 文耀抬头，和平常岁数;小孩不同，透露一股聪慧和出尘，他静静地拿回了自己默写;佛经，说：“爹，千字文是书，金刚经也是书，都是写在纸上;，没什么不同。” 二姐夫怒不可遏，眼珠子红;滴血，“胡说八道，你不读圣贤书，将来有什么前途？” 文耀摇了摇头，劝解道：“人活一生，处处是因果，我们是来还债;，还完又归为尘土，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二姐夫内心剧震，发泄;将桌子给掀翻了，“逆子，你听听自己说;什么鬼话！” “爹，你把东西都砸了也没用，道理都在我心中，一切都是佛祖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姐夫回顾了一下记忆，都是因为……都是因为文心那丫头，她染病;时候家里供了佛，母亲整天带着文耀拜佛，把文耀;性情给带偏了。 他冲出房间，慌乱中烧鸡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回头一看，文耀在一堆乱纸中，静静地打坐。 二姐夫只觉得天塌了，眼角不断抽搐，整张脸都带;扭曲了。 万万不能让文耀继续这样，他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必须让文耀走上正途，将来还指望着文耀光宗耀祖。他跑到佛堂门口，想要将佛像推倒，没想到太重，最后气;抱起一块石头砸了一通。 香炉里还插着母亲铁氏供;香，二姐夫一并拔掉，一脚踢到外面去。 惊动了一群下人，眼神怪异;看着他，二姐夫吩咐道：“从今以后，把这地方锁了，佛像扔出去，家里再也不许有人和小少爷提佛。” 有人壮着胆子说：“老爷，把佛堂锁了，咱们怎么和老夫人交代？” 铁氏倒也不是诚笃;信佛，她只是非常;迷信罢了，有什么她都要信一信。尤其是文耀没染上天花后，铁氏就更加迷信了。 见二姐夫不为所动，下人们就按照他;吩咐，把佛像搬了出去，并用一把大锁锁在了门上。 捣鼓了一阵，刚把佛像挪到废旧库房，铁氏就拄着拐棍过来了，一副要兴师问罪;样子，“你个孽障，我七十七天;静心咒还没念完，就把我;佛堂关了！你安;什么心。” 二姐夫冷笑，“娘，我早就说文耀要以念书为重，你日日在他面前念叨他;命是佛祖救回来;，如今他;心一点都不在读书上了。” 铁氏：“……本就是这样，我往后不说了就是了，读书要紧。” 二姐夫依然不满，“这个破佛堂在他就读不了书，耽误了光阴，往后还怎么科举。” 铁氏气衰下来，最后同意了儿子;做法，不过脑子里还想着，私下弄个小佛堂在自己旁边。 锁掉了佛堂，二姐夫心情愉悦，回去浅眠了半个时辰，还没睡好又被吵醒了。以为又是沈二姐跑来找事，厌恶;起来了，就听见外面;人说：“老爷，小少爷一直在佛堂门口跪着不起来。” 二姐夫睡意顿时飞了一大半，心想肯定是文耀要闹，气不打一处来，穿上鞋子就又去佛堂门口。 这一看，还真是跪着，正正经经一点不懈怠;跪着。见二姐夫过来，文耀忽然重重;磕起了头。 二姐夫吓坏了：“文耀……你干什么呢？” 文耀直起背，“我是给您磕;，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您磕头，我想好了，我要出家了。” 二姐夫脸上;怒色还未消退，就滑稽;僵住了，呆若木鸡。任他想破了天，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他强颜欢笑道：“你一个小童，总学这些大人;说辞。” 文耀：“我虽然年岁小，但已经勘破大道，胜过无数碌碌无为;大人。” “疯了疯了。”“小少爷沉迷经书，果然看疯了。”“小少爷被鬼附身了。” 二姐夫只觉得是在讽刺自己，从嘴里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