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愁(修)
道:“司乐、典乐、学乐之职暂时没有出缺,目前尚宫六局中尚仪局的典赞一职出缺,掌导引命妇朝见、入宫,姑娘可愿任职?” “可。”苍苍道谢:“有劳大监,我何时可以上值?” 江陌回道:“依姑娘自个的意思,随时。” *** *** 顺永四十四年五月十五,皇长子秦殊受召谪守皇陵。离开之日,皇后的凤辇出现在了东宫。 秦殊摘下九首金蝉冠,只着一身素衣,皇后含泪抚他的发顶,“从此做个了身达命之人,敬谒先祖,洗心涤虑,不要记恨任何人,裎佑永远是母后的好儿子。” 秦殊低颈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恕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左右,请母后保重凤体,切不可为儿臣过度忧心。” 皇后抿出一丝笑,安慰道:“等来年祭祀宗庙,叩谒皇陵时,母后去看你。”说着又看向一旁跪坐的杨淳和杨牧:“淳儿和远由也是,有姨母在,东宫便有你们二人的栖身之地,姨母必定回护你们一二。” 杨书乘卒后,杨府亲眷被流放岭南,杨淳、杨牧以及秦舒其他的内眷臣僚栖身在皇后和东宫的卵翼之下,尚存苟活的余地,他们对皇后此时的承诺十分感戴,俯身叩首应和。 等皇后的卤簿仪仗离开,前来告别的是靖王,秦舒大感意外,他已知东宫和宰相府迅速坍台是经他三个弟弟在背后极力铺谋怂恿,他不想他们中的一人会在他沉陷低谷时现身,将他的尊严践踏至最底。 “抛开是非曲直,臣弟今日来是想向皇兄道一声谢。”秦衍坐下身道。 他并不是来炫耀成果,见证他的不堪,而是来道谢。 “谢什么?”秦舒看他眉眼昭然,不见任何佯装做作的神色。 “沐氏因诬蛊案诛三族,靖王被发配武州,临走前只有皇兄来送我。” 秦舒微愕,看着面前的秦衍略做回忆,而后道:“我不记得了。” “我还记得。”秦衍说完便起身,向他握拳行一礼:“皇兄保重。” 秦舒搭着眼看他袍尾上的飞马跃过门槛,“戎钺,”他叫他回头,问道:“没见你穿过几次袍服。” 他指的是亲王袍服,飞马怎可与云龙媲美? 秦衍站在门外回首,“臣弟就是个养马的,从前是,今后也是。” 他的谋划从不是刻意针对,他就是个养马的,不过养马者有养马者的原则,凡践踏他底线的人,他必驱之戮之。养马的,不丢人。 秦舒点头,看着他转身,消失在丹墀下,丹墀下仿佛有万马在嘶鸣。 沐氏,名抑愁,因善舞,被花鸟使选拔入掖庭宫宜春院。又因一对长眉生得好,抬眸落眼间很有独孤昱的神韵,故初次在大宴上献舞时,便得顺永帝青眼,承蒙宸恩,侍于后宫,诞育子嗣后,封五品承旨。 希贵妃薨后,皇帝再未召幸过沐抑愁。靖王自小便知母亲为何得宠,为何失宠。他觉得母亲失宠不算一件坏事,因为自那时起母亲眉间的愁云渐渐消散了,母亲开始变得比从前更美更温柔。 诬蛊案案发后,后宫被龙颜的滔天大怒所震慑,一位宫正和两位司正从漪澜宫带走了沐承旨,靖王冒着夏夜的滂沱大雨追往宫正司,他被凸起的砖石绊倒,披着黏腻的汗湿抬起头。 但是他来不及站起身了,昏暗的窗纸上印着母亲的影子,母亲像是灯影戏里的布片人偶,被人操纵着,挣扎着跳完了最后一支舞。 那根绳子勒断了母亲的喉颈,也勒断了他对这座宫城的最后一丝留恋。出发前往武州时,太子穿过安上门深邃的门洞叫了靖王回头。 “戎钺!” 那时的太子高高在上,站在马下不需要抬眼,就能和马上的靖王对视,“我听说边境的战马很威风,你应当是我们兄弟几人中最先见到的。” 秦衍走远,回头望向东宫,殿檐的翼角起翘,伸展欲飞,那里是皇储之居,最接近宸极的地方。 皇后的凤辇离开丹凤门后回往大明宫,在门上遇到尚仪局司赞带着另外一位女官入内,二人在皇后的卤簿仪仗前蹲身行礼,皇后挑起帘子向外看,问道:“尚仪局入新人了?” 司赞瞥了眼身旁人应是,那女官抬首,直视她道:“奴婢上官苍苍见过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宫规约束下,内宫侍人向皇后见礼时,必须垂首低眉,无一例外。皇后从未与任何一个宫女太监有过片刻对视,他们没有资格,她不屑。 但那双意蕴疏离的眸却逼得杨培芝松手放下了帘子,放弃动用宫规去惩戒对方的失礼。帘隙投进的一束光落在她的膝头,她伸手拂了拂,拂不落。 直到凤辇外的李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