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佳节
征收,决断刑狱,户吏农耕,祭天礼制等事宜,都被乾墟收揽了去;军械所,铸币局,断案司等机构行政也不归漪月宫所有,甚至地方通判知州每月上呈的当差公文,也都只是在漪月宫过一下流程,最后无一不交由乾墟。” “你看到的马车里,没有人,只有几张通判上呈漪月宫的公文,一路驶向乾墟。而我身为统领三州的宫主,却不能亲自览阅批示。我坐拥这漪月宫,只剩下一个宫主的头衔。百姓丰裕安康,是乾墟的恩赐和功劳,百姓苦不堪言,就成了漪月宫的失责和罪过。” 孟致英站在顶楼,俯视着整个漪月宫,背影落寞,“看这万千繁华,景泰富饶的漪月宫,谁能料到这是一具自欺欺人的空壳,里面都是枯枝败叶,风一大吹散了,败絮毕露,我们都成了九州的笑料。” 阿月安静的听完这一切,起初觉得愤懑不平,一身的热血都要冲向大脑,慢慢的只剩下无力,胸口隐隐作痛,他认真问道,“爹爹,你们不是战友吗?他为何如此不顾情面?” “他如今在乾墟,我在漪月宫,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于昔日,旧情再深,也难以抵过岁月的嘲讽。”孟致英看向天空,那里夕阳渐落,落霞缤纷,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静谧中带有一丝岁月静好,而他的眼睛中却是曾经的血腥和杀戮,“我们曾经同为生死兄弟,穿过一件战衣,睡过一个帐篷,饮过兽血食过生肉,如今却沦为互相忌惮猜忌,人心比战争还恐怖。” “等到哪一天你站在我的位置上,就会明白,曾经视若左右手的好兄弟,关键时刻也会变成你最大的敌人,而你却不能心软去原谅他。” 阿月双手紧握着,剧烈的疼痛过后只剩下麻木和战栗,慢慢延伸至大脑,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复,“爹爹,您教导的我记在心里了。” 孟致英亦是感慨万千,儿子身在咫尺,心中有千言万语想与他说,却不知从何谈起,自己出生在军营,从未与爹爹亲密过,亦不知父爱的滋味,如今竟难以和儿子饱诉亲情,心中不禁感之,愧之。 阿月离开梢月楼后,思绪一直在游离中,脑袋里全是爹爹的话。 身后喜九匆匆赶上来,“公子,您什么时候出来了,让我好找。”然而阿月浑然不觉,依旧木木的向前走着。 喜九害怕,他拉一拉阿月的袖子,“公子,你怎么了?” 阿月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喜九,一脸无精打采,“喜九,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公子何出此言?公子是顶聪慧的人,喜九没见过比公子还优秀的人物。”喜九一脸崇拜的看着阿月,见他愁眉不展,以为是老爷训斥他了,不禁安慰,“老爷近来因为垣水河那个洞穴之事一直不大高兴,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垣水河洞穴?”阿月一个激灵,“爹爹最近因为此事很犯愁?为什么?” “小的听说,乾墟的人把守着洞口,而老爷手下的人都不中用,所以漪月宫对那个洞穴之事一点线索都没有,老爷为此大发雷霆。”喜九悄悄地说,“那个地方是凶险之地,但是线索都被乾墟挖走,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那个洞里是不是有乾墟不想公之于众的秘密?”阿月想了想,冷笑一声,“不管怎样,这个洞口我去定了。” ——乞巧节—— 扬州城内,灯火绚丽,朱楼玉阁,各大店铺,酒楼张灯结彩,挂着红色飘逸的绢布,随风浮动,宛如生着赤色云朵的阆苑仙台,楼上美人玉立,羽扇掩娇容,台下公子成群,谈笑掷千金,街巷里,斋桥上行走着扎双环发髻,绿衣粉裙的少女,或者梳着高高云髻,挽着素纱披帛的夫人,身后跟着几个女侍,小厮,引来多少男子的驻足侧目,浮想联翩。 这就是扬州城一年一度的乞巧盛会,不管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还是寒窗苦读的书生,都是要出来凑凑热闹的。这街上亦是一年中最热闹喧嚣的时刻,耍杂技的,画糖人的,算命的抽签的还不算稀奇,有些商贩甚至牵了自家养的奇珍异兽上街来博眼球,更有“高人”不停地吐着火球,引了一群胆大又好奇的围观。 乞巧节这天,扬州城内大大小小的河道,溪流都被装饰上了花灯,百姓们经过也会放下一只,许一个愿,让它带着这个愿望流向远方,渐渐地整条河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流光,远处看就像一条坠入人间的银河,不过没有隔着牛郎织女,而是承载着百姓们的绮梦,给这座城染上一点梦幻和繁盛。 阿月最期待乞巧节这天,他不仅爱乞巧的热闹和繁盛,更爱它为扬州城带来的生命力。今年更是如此,正好白遇湖也在扬州,拉上一起随行,两人在热热闹闹的人流中欣赏着街景,因为容貌俊俏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少女们含羞向他们怀里投花,表示爱慕,不一会儿俩人怀里的花儿就满了。 白遇湖苦笑,“今日真是落得暗香盈袖,花香满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