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场『毕业季奇妙日』⑥

说是抱抱也可以，说是“揽着肩膀拖走”也没什么问题；好歹也是玩弄文字耍嘴皮子的资深人士，关于刚才那个让她脸红心跳的接触到底是什么，如果想要找理由、或者名目的话，像什么见义勇为啦、路见不平啦、拔刀相助啦、奋不顾身啦等等，照朝可以为它瞬间找出十几个。就像春高预选赛在即，她不会允许影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愚蠢理由挂了彩、所以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样，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两个人现在严格来说还没和好，影山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血溅五步却无动于衷——

可是这一个却不一样——被毫无准备地抱了上来，照朝感觉自己从脑海到耳朵都在连成片一般地嗡嗡作响，连鼻尖被撞的隐约钝痛都能忽略了。

没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拥抱。耳侧传来牛皮纸的哗啦响声，因为近而显得尤其的响，是影山抓着面包袋子的手臂再一次地环住了她的肩膀；而男孩的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把照朝牢牢地按在了自己怀里。

这回两个人中间没有了面包纸袋的阻挡，照朝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影山的胸膛。她本能地侧了侧脸、把耳朵贴上男孩的胸口，果然连人家的心跳声都能听得见了。

身为运动爱好者，影山的心率应该比普通人要慢很多才对，这是照朝早在很久以前的中学时候就确认过的事实；可是此时此刻的男孩、心脏跳动的节奏和力道，简直和她有得一拼——

就好像住在她胸口的那只后腿特别发达、踹人特别狠的小兔子找到了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为了庆祝这久违了的重逢、两边一起跳起了欢乐的踢踏舞，还是即兴Battle谁也不甘示弱那种。照朝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炽烈的呼吸扑上耳尖的时候却被烫得差点叫出声。

……是影山。男孩低下了头埋在了她的颈侧，顺滑的发丝加上灼热的吐息，让照朝全身都剧烈地抖了一下。环在她肩上的手也滑到了腰间，就像是要把照朝拥进自己身体里一般地搂紧了她。

久违了的味道和清新气息，还有男孩成长了不少的怀抱。感觉自己不听使唤的心脏差点要跳出喉咙口，照朝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种小小的、无法言明的期待——

然而影山就这么抱着她，只是抱紧了她，并没有下一步的、更进一步的动作，就好像仅仅这样拥抱着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真是的，这要她怎么办啊，照朝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明明个子那么高、人也是那么大的一只，抱着她的时候却连肩膀都垂了下来——

仿佛整个人的重量都是靠她支撑着，全都交给了她。照朝感觉自己的心里又酸又软，像是雨后泥泞成一片的乡间小路，踩一脚就要陷了下去；她闭上眼睛也往男孩的肩上拱了拱，还在犹豫要不要抬手回抱住他的时候，却感觉影山滚烫的嘴唇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什么话。

“——”

比耳语还要轻的几个字撞上鼓膜，照朝顿时像是触电似的瞪大了眼睛，在男孩的怀里不管不顾地挣扎了起来。

片刻之后影山还是松开了她，只不过这一次放手的反应比刚才那次慢了一些。望着她的漂亮眼睛里划过一丝轻微的受伤，连那么美丽的绀青色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云翳。

他是误解了她的反应，照朝看得出来；不过此时此刻的她比起解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眼疾手快地抬手捧住了男孩想要转开去的脸，踮着脚的照朝感觉到了很轻很轻的反抗力道，索性用上了一点力气，表示自己绝对不肯放弃的决心。

刚才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他的嘴唇都碰到了她的耳朵……这个照朝敢保证绝对不是错觉，身体都要差点软下去了；所以影山那句耳语讲的是什么，她其实听得相当清楚——是“对不起”。

……该说是终于吗，中学最后那个寒冬飘飞的雪，横亘在两个人中间始终无法逾越的沟壑，迟了两年多的这一句道歉、她终于等到了吗？还是说这句对不起是因为别的事情呢？照朝并不是很清楚影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她就只是固执地、不由分说地、几乎像是耍起了赖皮一样地和影山较上了劲，不管怎么样都要强迫男孩低头望着她。

好像从幼儿园大班开始两个人就不干这种幼稚的事情了，毕竟两个人的体格差距和身体素质摆在那里。这种时候的影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她对抗到底的，所以赢得这场无聊角力的还是照朝——

“这种话、应该要看着我说才对吧——”

这句话的句尾本来应该是带着问号的反问语气，却随着影山如照朝所愿地望向她的瞬间戛然而止。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照朝才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不管经历了怎样的大起大落，影山和她都是交换过属于未来的约定的、心爱的人，就在一伸手就能碰触到、一眨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