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和他和他③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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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大骗子。说好的不会离开我呢，照朝很想揪着影山的领子这么问，哪怕其实每一次都没有真正说出口。这也许是她在过去的那一年里唯一的愿望，原本以为实现起来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了，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飘起鹅毛大雪的那一天，她背对着影山一步一步走远的那一天。不知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终于滑入睡眠之前的昏暗里，照朝已经不知道自己重复了这样的流程多少次，那一天的每一丁点细节、每一个小之又小的片段，都被她放在心里反复擦拭、打磨、抛光，在记忆的角落里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即使无数次地想要湮没、想要跨越，却都始终无法无视。

想要流泪，想要大叫，想要歇斯底里，想要扑到影山的怀里狠狠地咬他一口。照朝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这不算是影山的“错”，她一直在这样说服自己，他们，她和影山，两个人有过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数都数不清楚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他和她对彼此是一样的，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彼此喜欢着、深爱着的吗？

“一直”吗？真的是吗？可是内心深处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熟悉得仿佛是照朝自己，却又冷静残酷得完全不像是此时的她。那个声音在反问，用带着嘲讽的语调，提出的是照朝无法反驳的问题——

是的，影山对她始终如一，哪怕每一次都是碰触之后仿佛触电般弹开的手。照朝能看得出来，从男孩迅速转开的漂亮眼睛里，从那双她沉迷着的绀青色的深海里；对她来说，影山飞雄实在太过好懂……

就像这一次一样。忘记吃睡前退烧药的影山，在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口中低声喃喃的仍然是她的名字，那个只属于他的、最亲密的称呼；在又是喂药又是擦身的一通折腾之下终于安静下来，在照朝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脸之后，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抓住了她的衣角就是不放。

很多人都说影山是个一根筋，也许某种意义上的确是，照朝想。就像他认定了排球便从未改变过前行的方向；他只在以为她不知道时才会凝望着她的目光，只在她或自己意识模糊时才会紧紧握住她的手，笨拙地，却也诚挚地，每一次每一次都在传达着——

……哪怕，本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愿。但是照朝就是知道，因为她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即使他们吵架、冷战、见到的时候仿佛陌生人、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但就像她每一次都会忍不住回头望望一样，影山始终都就在那里，他一直都爱着她，就像她——

像她一样？现在还敢这样说吗？那个讨厌的、熟悉的、每一次都一针见血的声音又来了，仿佛嘲讽般地再一次反问她，仿佛照朝只要一天没有给出答案，就会这样一直纠缠着她。影山对她自始至终都是一样，哪怕一秒钟都没有改变过；那么她呢？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指尖，灼热的吐息仿佛依旧纠缠着她的呼吸，唇上柔软而滚烫的触感仿佛也仍然残存着。照朝在模模糊糊里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本能地就想要回答，却开不了口；早就应该有答案了，到底谁才是骗子；早就应该去面对了，谁才是背叛了她和影山之间的人——

——变心的那个人，心里装上了别人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她天海照朝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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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那种表情是怎么回事，”日向刚讲了一半，就见影山露出了对这家伙而言特别扭曲的脸。本来就一肚子气堵在胸口，他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这家伙是有什么不满吗？”

影山没回答，只是把脸转开了去。高个子的黑发男孩把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拇指轻轻地在照朝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以前的事，表情也变得有点微妙的复杂。

……算了，以那两个人的关系还有经历过的事情，要是什么事情都计较一下，他莫不是要先气个半死。再说了，日向想，面对照朝的事情，影山的反应让他觉得无法理解、恨不得大喊一声“这都是啥”的可是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次了吧——

“不过要是照朝同学不想的话，那就不要，”于是日向还是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想法说了下去。以后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他们才十几岁，这些话题至少也要十年之后才值得考虑吧；再说他喜欢的是照朝，只要有她就够了，其他什么都可以再考虑，“反正我啊、不管什么事情……”

“……都会和她好好商量的，”讲到这里的时候日向故意放慢了语速，挑衅地望了影山一眼。哪怕那家伙没有冲他投来一丝一毫的眼神，他也仍然盯着自己的搭档，近乎一字一顿、一字一咬重音地说，“才不会……瞒着她，一个人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决定。”

不会一个人做决定，这句话对影山来说代表着什么呢。日向不知道，只是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注意到了，那家伙从低垂的眼睫到握着照朝的手，整个人都剧烈地震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