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镜『小孩子的约定』③

手拉住她——哪怕她的裙角就在他的手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是他希望她留下来，照朝知道，因为那双青色的眼睛是这么说的，因为她的心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都说了生病的人会很脆弱啦，我外婆之前病得迷迷糊糊的，还‘小正小正’地喊我外公呢。”

身后传来了带着惊讶的、小小的“诶”的一声。惊讶就对了，照朝这么想着，因为这对她来说，也是以前从来都没有涉及过的冷知识来着。

虽然没来得及亲眼见过本人——或者其实是见过的，只不过是被包在蜡烛包里的她没什么印象罢了——但照朝也当然知道自己的外公叫什么名字，只是了解到外婆的称呼还是头一次，是像她喊影山一样的叫法。有点可爱诶，想想等到他们，她和影山六七十岁了的时候，头发都白了的时候——

啊，也可能不白，毕竟照朝的外婆也快七十岁了，仍然满头乌黑的长发，按照遗传学来说她也有这种可能——总之就是等他和她老了之后，她也继续像现在这样喊他“小飞”，好像也不错对不对？

确实不错，这样想着的照朝把自己的脑袋从影山的熊猫睡衣里钻出来，拉开毛呢百褶裙侧边的拉链，刚想把针织的打底袜也脱掉，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影山还直愣愣地看着这边，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给我闭眼”。

虽然说是视线朝着她的方向，不过影山也是一副两眼放空、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若有所思模样。男孩被照朝喊了一嗓子才回神，看清她现在裙子拉开一半、衣服也乱糟糟的样子，一张白净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烧了起来，吱溜一声就把自己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

……

“我好了哦。”她都把他的熊猫睡衣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也折好放在椅子上了，影山还把自己捂在棉被里当鸵鸟，被她戳了戳也纹丝不动。照朝挑了挑眉，索性开始卖惨，“你不让人家进去是要怎样啦，外面很冷诶……”

其实一点也不冷，影山的房间开着舒舒服服的暖气，光脚站在地毯上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凉。只是这招实在是太好用了，影山迅速地从被子里钻出一颗头，红着脸瞥了瞥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别别扭扭地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然后迅速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照朝从善如流地滑进被窝里，看着两个人之间被影山刻意拉开的距离，想了想没有贴过去，也没有喊人，只是从自己这边的枕头底下把手机摸了出来，点开收件箱看了眼，果不其然地发现未读消息已经增加到了4，还都是下了血本的彩信。

“这帮混蛋还搞起现场直播了是吧！”照朝愤愤地说着，话音里掺着一半的装模作样当做基底，也带着另一半的真心实意——谁能想到她们小组的人还真的去一个摊子就要拍张照片给她啊——果然把拥紧了被子背对着她的男孩吸引了来，“……什么？”

“喏，还不是组长他们，去逛棉花糖摊子了，还买了鲷鱼烧，”照朝把手机递给影山，指着正在下载的进度条上面的文字说明，递到男孩手里的时候正好图片也刷了出来，差点百分之百真心实意地抱头哀嚎，“什么啊，还是奶油栗子馅儿的，啊——”

“……明年，”影山盯着那照片盯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机合上递回来，往她这边靠了靠，又重复了一遍，“明年，我陪阿照去吃。”

“嗯嗯，好呀。”距离什么的，哼哼，所以不还是自己贴过来了嘛。照朝毫不在意地接过手机随手放在旁边，特别满足地弯起眼睛，也往影山身边贴了贴，“话说我怎么感觉你比刚才还热了？”她伸脚碰了碰影山的脚掌，又伸手过去试了一下男孩的手掌心，想要放开的时候却发现被他紧紧握着，“没问题吧……”

“还不都是因为你啊！”这回轮到影山有些愤愤地说，脸颊红红地捉着她的手不放。照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差点扑哧笑出声，又连忙忍住，严肃地说，“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来抱抱，”她想了想，把另一只手臂也搭上去，“我应该比你凉吧，呐，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差不多吧。”被她环住的影山沉默了很小很小的一下，嘴上说着模棱两可的回答，身体却诚实地也回抱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