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镜『画纸上的戒指』②
快?” “是啊,今天刚过来,早点安顿下来早放心。”照朝笑了笑,说着没什么逻辑但听起来莫名又有点像那么回事儿的理由,“明天我还得回去一趟呢。” “倒也是。”学长表示赞同,和她说了一些专业上的闲话,又突然像醒悟过来似的飞快地瞥了下照朝的脸,“你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什么的?” “没关系,谢谢学长,我吃过饭了。”别管心里怎么想、脑子里怎么翻江倒海,胸口怎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脸上的表情是不会变的,照朝笑得更温和了点,往旁边站了半步,露出身边一直抿着嘴面无表情、当自己是人肉背景的影山,“我跟朋友一起。” “哦,那就好。”学长也点点头,像是并不以为意,“刚到东京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本来各自插着兜的手在经过了一段昏暗的小路之后悄悄勾起了尾指,然后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十指相扣的状态,很快又把她的手完整地包在手心里,哪怕没有经过任何对视和言语—— 是的,没有任何摆上明面或者暗流汹涌的交流。相握的手很热,影山的步子也放得很慢,是一个能让照朝轻轻松松跟上的步幅。那个人,影山飞雄就在这里,就在她的身边,已经很好了,已经够了吧,还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呢?可是那种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又来了,沉甸甸、湿乎乎,像一块浸透了液体的海绵,塞在气管里,塞在食道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甚至变得更加膨胀,更加让人透不过气—— 照朝停住了脚步。影山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转过脸来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望向她的时候漂亮的眼睛里有着柔和的光晕,和毫不掩饰的担忧,“阿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能让照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比她自己高近一个头的男人推到昏暗的小巷斑驳的墙上。她仰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定定地注视着影山仿佛蒙着昏黄的路灯温柔光芒的眼睛,用力地冲着那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的薄唇亲上去、或者不如说是咬上去的时候,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同样是十九岁的年纪上报纸,外婆是拿过大众新人文学奖的新锐推理作家,母亲是以首席成绩考进剧团音乐学校的双子星,而她,是V联盟劲旅施怀登阿德勒队引人注目的新星二传——身边、连脸都被打着马赛克的“一般女性”。照朝没什么意难平,她很好,她好得很,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对外话术,所以她不会责怪任何人。 任何人,没错,哪怕是自己。可是这几乎要把她吞噬的空虚是什么,仿佛能把她压垮的沉重又是什么。舌尖相触的时候照朝尝到了苦涩的咸味,苦得犹如此时此刻她无以名状的、说不出道不明的、想要嘶喊想要尖叫、却始终只能无声地、紧紧地咬住下唇的苦涩心情—— 影山的手臂环上来揽住了她的腰,温热的手掌贴在照朝的脊背上。柔软的触感落在照朝的眼角,拂过她的睫毛,让她想起那个飘着雪的冰封的早春又不完全像,带着仿佛能把她灼伤的热度,却无比温柔地吻去她不停滑落的泪水,一次一次不厌其烦。他缓缓地离开她,捧着她的脸颊定定地凝望,绀色的眼睛里映出照朝小小的倒影,又仿佛以相拥而立的他和她为圆心,为起始,仿佛一树一树含苞待放的早樱在这一刻争相绽放,在缠绵的亲吻再次落下的一刻,彷如欲燃的樱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