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理晨妆新婚燕尔 还孽债佳人消愁
翌日,黛玉早早地便起来梳妆,与入宫觐见不同,只挑了件寻常的素衣。鸳鸯与一众大小仆从依次端了水给黛玉漱口,黛玉款款坐在铜镜前,却见自己眼下乌青,昨晚想着二姐姐的事,又做了一夜的噩梦,于是扑了些玉簪花捧紫茉莉胭脂,气色方才好些。 水溶悄悄进来,只对鸳鸯使了个眼色,鸳鸯会意,便抿了嘴朝黛玉一笑,将手上的玫瑰挂珠钗放下,领着一屋子侍女悄悄退下了。黛玉这些日子虽已与水溶相熟,可相处时都是一众侍从陪着,若说正儿八经与他独处一室,这倒是头一次。 于是心里到底有些紧张,只见铜镜里的人儿两颊若桃花飞红起来。从铜镜里偷眼看他,只见他丰神俊朗,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心里想倒有些像宝玉的神态,只他更清贵些,想了想不免有些自嘲,水溶是水溶,宝玉是宝玉,自己这般委实好笑。 "颦儿,昨晚睡得可还好?"水溶自然拿起玫瑰挂珠钗,在鸳鸯绾好的百花髻上比着,黛玉一手绞了衣襟,慢慢地道,"二姐姐在孙家受欺负,昨儿睡觉,我老梦见她。" "孙绍祖其人最是个好色的,为人很有些不入流,国公府怎的挑了这么个女婿。" 黛玉冷笑道,"无非一个利字罢了。" 水溶为她簪上了珠钗,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因笑道,"好啦,"又站远些抚掌笑道,"颦儿恍若神仙妃子,怪道雅号潇湘妃子。" 这原是随口一说,转移话题来着的,黛玉微微变色,心想,这潇湘妃子之号不过是姐妹间知道,深阁大院里,他如何知道。谁知那诗社却是北静王情之始也。 当下却是不提,二人用了膳,便去孙宅。 迎春听闻北静王夫妇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下,昨晚上孙绍祖喝的烂醉回来,迎春一边派人知会他北静王来了,一边急忙走出来迎黛玉。 四人见面,孙氏夫妇刚要行礼,黛玉便上前扶起迎春,一面执了迎春的手,只作亲热模样,孙绍祖对着黛玉行礼她却置之不理,因为当着北静王的面,只是敢怒不敢言。 正寒暄着,黛玉却惊叫道,"呀,姐姐手腕这青一道紫一道是什么?" 孙绍祖的脸也是一会红一会紫,只借口要去书房拿一幅画给王爷看。北静王与黛玉也相熟了一阵,知道她非一惊一乍不知轻重的人,于是心领神会。 北静王佯装要请太医,孙绍祖一个箭步拦住,只道"内人微贱,不敢当不敢当。" 黛玉飞了北静王一眼,水溶为了在心上人面前大出风头,一个耳光却把孙绍祖打蒙了,"糊涂东西,你连带着骂王妃不成?" 就猜他护短,黛玉松了口气,一面做出嚣张跋扈之状,"若我再看见姐姐有伤,第一个便来找你。就是闹到皇后那儿,我也有理!"她在贾府学到一招,于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是要放狠话。当下便带着迎春扬长而去。 北静王笑嘻嘻的拉着孙绍祖道,"走,你不是要给我看画吗?今天的事我若要听到半分谣言,你吃不了兜着走。"孙绍祖欺软怕硬惯了的人,于是唯唯诺诺道,"小人一定好好对迎春大奶奶。"心里却暗骂,待主子起事成功,他倒要看这两口子跪地求饶的样子,那黛玉姿色无双……他于是忍了这口气。 日头已经高了,黛玉觉得浑身发热,却强撑着好语安慰迎春道,"姐姐放心,那姓孙的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想来也不敢再欺负姐姐了。"说着倒很是感伤。 迎春与她挽着手在柳荫下慢慢走,只苦笑道,"颦儿,说句真心话,我真羡慕你,咱们姑娘家若是遇人不淑,一辈子就毁了,王爷势大远胜孙郎,还好他是真心护着你。" 那柳荫的剪影在地上有些看得人眼花缭乱,微风拂面,几只雀儿在地上一跳一跳。 水溶么,他对自己委实不错,可黛玉在贾府冷眼看着,这些王孙公子哥,哪有一个好的,多少都带些少爷脾气,相处又短,大抵他是瞧着自己新鲜。她回忆道,"那年,云丫头还放出豪言壮语要当女侠呢。" 两人一路静默着各有心思,黛玉又陪迎春在内室里坐了一会,身子越发难受,只觉头重脚轻。 紫鹃见了便悄悄让小丫头告诉王爷。水溶急忙忙赶来见她两腮通红,有些不对劲,便尽赶着先回了府,找周太医来看。 周太医一诊脉,便跌跌撞撞地下跪,那帘子下躺着的人毕竟是王妃,出了事他且不说身家性命,首先这职位便保不住。 "微臣上回给娘娘把脉,这病已然快好了,怎么会……王妃可有按时吃药?" 水溶略略一想,是了,她今日去孙家,的确漏吃了一顿药。 "少吃一顿罢了,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刚刚王妃都走不了路了还是本王抱着回来的,你这方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水溶便要发脾气,那周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