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须渡过诸神的黄昏。不过是各有各的“难”罢了。 李/明夜摇了摇头,随意走到一台空闲的自助挂号机前,从腕上拉出一根数据线,数据线当即顺从她心意变形,线的部分变作她的肤色,接口则逐渐化作一张薄薄的身份卡。她将“身份卡”插/入挂号机,启动了被靳一梦修改过的傻/瓜式骇侵插件。挂号机的屏幕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弹出了“识别失败”的提示框,然而在李/明夜的视网膜上,战术终端却在勤勤恳恳地变着魔法…… 不到半分钟,李/明夜抽/出了“身份卡”,似乎挺无奈地瞥了“识别失败”的提示框一眼,耸耸肩转身离去。她离开医院大堂,穿过中庭与小花园,走向医院后方的住院部,进入其中一栋大楼。在去往电梯的路上,她素来大步流星的步伐略微放缓,然而片刻之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的速度。 李/明夜走出电梯时,护/士站中的护/士下意识抬起头来,想要叫住她做访客登记。她并未停步,只淡淡瞥了那几名护/士一眼,径直走向一旁的走廊。在她身后,护/士们神情恍惚,片刻后纷纷打了个寒颤,好像从打盹中惊醒,低下头继续忙碌手头的工作。此时此刻,她们不仅全然遗忘了“访客登记”这个念头,更是连李/明夜的出现都已经忘了。 比起医院中喧嚣熙攘的其他部分,干/部病房楼层要安静很多,偶有医护家属往来,亦是不由自主放轻脚步,就连呼吸都寂然。长而清寂的走廊中,不时有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人经过,大多神情严肃,悲喜皆隐藏于心灵深处。长廊两侧,一扇扇门紧紧闭合,隔音良好得透不出半丝声息,就像……一个又一个棺/材。 李/明夜路过一扇门,想起方才在人员资料中看到的一则讯息:这扇门里住着一位老将军,已至弥留之际,身/体仅仅是活着,依靠先进的医/疗手段强行留住生命。她知道为何家属执意不愿老人自然病逝,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老人活一日就有一日的余荫,他们会得到高额的显性或隐性/福利,与之相比,那经高/干医保抵扣后所剩无几的医/疗费用是那样的微薄…… 昏迷的老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安静得就像死了,然而被原力强化后的感官告诉她,那具衰弱的身/体仍旧活着。脑海中“致三十六年后的你”骤然浮现,徒留记忆的形影,却失去了绝大部分应有的力量,仅淡淡几笔残钩微微泛光。她不由在门口停留,隔着门静默凝视那插满管子的老朽。他或许更渴望死亡,她心想,然而内心却没有任何动容,亦暂时不打算作出任何举措。一秒之后,她离开了那扇门,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难道从没有人告诉你,”李/明夜与一对苍老的双眼对视。她很平静,而他却震/惊无比,肌肉松/弛下垂的眼皮用/力地睁开,眼眸不复上次见面时清澈。她顿了顿,“……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吃那么多糖么?” “……我是老了。”李唯一急促的呼吸迅速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跟上次见面相比,你长大了。” “好推理。”李/明夜笑了笑,走进房间,关上房门。这间病房干净、整洁而又宽敞,盥洗室、电视机、写字台、冰箱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不算很大的会客角,有两张沙发与一个茶几。若是刨除那些医/疗仪器与管线,这里倒更像是一个不错的宾馆。“我遇到了你的秘/书,他正在给你买甜食,对了……”她在他病床边坐下,“他已经不是你的秘/书了,对吧?” “我早就退休啦,小陈还没有,他总得继续干嘛。”李唯一笑着说道。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智慧终端,没有避讳李/明夜,直接给“小陈”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有重要访客,让对方先不用过来。 李/明夜安静地看着他,等他挂断电/话,方才露/出温和的笑容:“感谢你的时间。” “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宝贵。”李唯一凝视她,微微叹息,“尤其是对我的妹妹,我一向不会吝啬时间。” “你又找了我三年。”李/明夜用的是陈述句。 “并且像以往一样,一无所获。”李唯一苍老的嗓音里多了一丝痛苦。近乎是困惑的,他注视她,“明明。”他呼唤她,“这个问题已经纠缠了我一辈子,你能为我解答么?” “你指的是我的去向,还是促使你们转/世重生的原因?”李/明夜轻柔说道,“与你所想的不同,这并不一定完全是一个问题,而且……哪怕我能解答,我也不会告诉你。” 李唯一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苦笑:“我知道你恨我。”他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么?” 李/明夜凝视他片刻,握住了他没插留置针的那只手掌。那只宽厚的手掌有冰凉的体温与褶皱的皮肤,像任何一个迟暮的老人。她将原力探/入对方的身/体,治愈他的突发性疾病,重新激发他的活力,仔细修补他的衰老,延续他微薄的寿命